“你性子历来是稳的,昔前我过了府试,我爹欢喜疯了,家里头敲锣打鼓的。我心也跟着浮躁乱了,以至于后头的院试考得一塌糊涂。如今你这么很好,要想欢喜热闹,待着六月院试回来也不急的。”
看了榜,他便唤赵光宗先行回去,院试在即,他今日出来只为着来同他看榜,已然是耽搁了半日的读书时间。
祁北南也希望他能多学一刻算一刻。
去买了两斤卤肉,一只烤鸭,一包杂碎,欢喜的回了村里。
地间劳作的村户撞见两人,都停下来搭话,问榜的事情。
屋头得到消息,欢喜做一片,连少话的萧护也开了一坛子好酒,说要给祁北南摆一场席面儿。
“时间本就紧,这当头将时间浪费在做席面儿,迎来送往上实在不值当。若有那运气,院试也得个好成绩回来,届时摆上几桌子岂非更好。”
祁北南给萧护倒了一盏子酒: “我这是要继续往科考场上走下去的,往后还怕没有可庆贺的机会么。”
这小子,有抱负。
萧护眉头一动,当时祁北南是许诺会考出些名堂,有功名庇护,照顾小宝。
今朝看来,他确是诚心。
“许了什麽诺,说到做到什麽呀?”
“说你以后会有福气。”
“哥哥考上了,怎还是我有福气?”
祁北南与萧护都笑了笑,未曾就着此事多言下去。
方家送了两只风腌的酱香鸭子,一篮子三十枚咸鸭卵, 两匹细布。
蒋夫郎则送了一篮子的紫皮儿甜葡萄来,另有两斤熏干了都还肥大的虾子,红登登的,甚是好瞧。
平庄上此次未曾送东西来,听闻是朱庄头有事外出了, 那头就算得到祁北南上榜的消息, 秦氏不暗地里头大骂便是好的了, 怎么会舍得送礼来。
这些人辈分高, 又有名望, 登门来祁北南不得不陪着说会儿话。
这些个耆老, 在萧家坐着吃好喝好,说起话来又摇头晃脑, 能在萧家待一两个时辰再走。
没置席已是人进人出的,若是办上两桌子席面儿, 不知得多闹腾。
只是方才五月的光景上,日头明晃晃的, 大太阳天一个接一个,蒸得人汗流浃背。
庄子上好日子的秦氏没注意,得了热伤风,终日穿着件红肚兜躺在凉席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王朝哥儿端着碗煮好的药端到秦氏跟前,道:
去年秦氏给那朱庄头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将人欢喜得不行,愈发是宠爱秦氏。
一张脸,浑若似圆盘了。
秦氏受王朝哥儿的服侍吃了汤药,立又催着王朝哥儿从桌上的匣子里取些蜜饯送进口。
他是劝也劝不听,不说如此身行不美观也便罢了,要紧是这般圆滚起来对身子也不大好。
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原先他娘最是痛恨偏疼儿子的人,待他一贯是好,可原也是自个儿没有,有了也与恁些人没甚两样。
“热闹啥,那猎户死山里了摆丧酒不成。”
好似是一匹绸子,在一堆好礼贵礼中,至多是不丢面儿的礼,她都没多瞧,倒是教那死鬼收进了账房。
“后头说是买了枣儿坝那边十亩地,如今都在村里料理庄稼。”
她撒娇卖乖都不成,便再是没留意萧家的消息了。
王朝哥儿道:“今年祁北南下场,如今都考做童生了,马上就得去府城院试考秀才了!”
秦氏惊得从床上坐起:“恁小子这般有福气,头回下场就中了?”
王朝哥儿道:“我与刘乡绅家的小女儿交好,她听她爹说祁北南两榜都是头名咧!保不齐这回去了府城,就能中个秀才。”
王朝哥儿嘀咕道:“刘乡绅不过是个老童生,村里人都给敬着,可见这读书的好来。”
“且还不说能不能考中秀才咧,里正家的赵光宗不也头回下场就考做了童生,可院试不照常没过么。”
年你十三四上,就送你去金陵主家做事了。盯着恁萧家做甚,即便考中了秀才,不也还在岭县这小地方打转么。”
眼瞅着又拿去金陵主家说事,心里没多欢喜。
王朝哥儿没搭秦氏的腔,捡了两件他娘穿脏污了的衣裳,扭身出了屋子。
秦氏恼道:“越长大越发不听话了。”
上回萧护教熊瞎子打了,怎没打死他去,这朝倒是教他们家又得了好。
这一去牛马车交替着坐,也得要日才能到,像他们这般在那头没人照应的考生,过去了还得寻落脚处,提前适应一二新的环境。
祁北南倒是没甚么好适宜的,他昔年与萧元宝在磷州做了五年官。
如此,怎会不熟悉。
他也不可表现得与寻常考生太过不同,于是考试前十日,便出发前去磷州。
祁北南收拾着行装,见萧元宝趴在桌子上,拿着两只眼睛焉儿巴巴的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