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低头,见萧元宝苦着一张小脸儿,都憋上气了,连忙矮身将他抱了起来。
祁北南道:“再等一会儿,到了时辰就有官差拿着红榜出来了。”
身侧的赵光宗也时不时的垫垫脚,他心头捏着把汗。
心中毛焦火辣着,周遭的嘈杂声音也都给摒弃了去。
耳边上忽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光宗诧异偏头,瞥见张面孔心口潜意识的一缩:“陈、陈夫子……”
见着人眉头立马蹙了起来,偏过脑袋在祁北南耳边小声道:“是那个坏伯伯!”
着身蓝衫,负起一双手,不甚和善的觑了赵光宗一眼。
赵光宗暗暗深吸了口气,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往事已逝。
他正了正身子,朗声道:“学生不才,过了县试,幸得府试,此番前来观榜。”
陈夫子微侧头,老眼中狐疑:“你过了县试?”
陈夫子脸上的肉抽了抽,有些不信:“你这般天资,能过县试,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陈夫子知他意有所指,冷扫了过去。
他话未说完,只轻蔑的摇了摇头。
“红榜来了!”
人群一阵骚乱,不过须臾,便炸出欢愉大笑声,又有悲怆自责声,叹息声……诸多声音混杂交织在一处。
陈夫子听见声音被震了一下,偏头瞅见萧元宝,觉得怪是眼熟。
萧元宝竖起眉毛瞪了陈夫子一眼,辩道:“第九个就是赵,光,宗三个字。”
陈夫子连忙往前凑走近了些去,红榜黑字,还真有赵光宗的名儿。
旋即立马又再将榜单仔仔细细的搜罗了一遍。
他心中惧未入榜,先从末尾上往前看去,越是往前心头越是没底。
赵光宗听见萧元宝的呼声原还不信,自寻去,确切的看见了自己的名儿,这般才激动的喊出来。
萧元宝也咯咯笑了起来。
“第九,我竟然能入前十!这般好消息,他们晓得了必然也欢喜!”
祁北南道:“回去吧。”
待着陈夫子把榜单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扫了三遍,独在尾巴上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儿时,连连后退了几步,像是要中暑一般险些晕了过去。
谁晓得竟都还不如半道上就辞学而去的赵光宗,他觉得这榜定然有问题。
一学生见来瞧榜的陈夫子脸色奇白,连忙搀扶了他一把。
学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夫子言的谁?”
心头安稳不下来,往村口方向瞅去第十二回时,总算是见着了回来的人。
“如何?”
得了这上榜的好消息,赵里正欢喜得天旋地转,一拍大腿:“我的儿!你怎恁成才!回去扎炮去,爹买了大串炮备着咧!”
赵里正又是上香,又是去拜祖宗的,张氏也直拿帕子揩着眼睛,一屋子人当真是高兴坏了。
说是赵光宗读书不成才,又言在私塾犯了事儿,教夫子赶了出来云云。
赵里正的腰杆子挺得这么硬的,还数从他爹手上接过里正这一职务那日。
这场欢喜事在初夏来临时变得更为炙热了些。
“恁不过中了个童生,还摆这么多桌子的席,这里正夫妇俩是欢喜傻了不成。”
瞧着赵家的阵仗,她忍不得嘀咕。
秦氏瘪了下嘴,眼儿打转,巡瞧着平素里与她交好的妇人夫郎可来了没。
她睁大了眼,确信自己没瞧错。
“瞧,倒是赵光宗立在一头。知
朱勇贤也觉得诧异,他与秦氏上前打招呼,想去看看怎么个事。
赵里正与族老乡绅热络的介绍着祁北南,对他是夸赞不止。
“祁北南自连个童生都没谋得,还指点着赵三郎中了榜,里正说这些话出来也当真是不怕人笑嘛。”
朱勇贤却心中发惊,旁人不信,可他心底上却不知觉的信。
祁北南年纪不大,可他身上却有股教人捉摸不透的沉稳气韵。
单靠着拿他爹的手札便能指点着赵光宗中童生,若他过了孝期下场,岂非信手拈来。
祁北南又还能屈能伸,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言罢,他笑迎了上去:“赵里正,恭喜恭喜!”
祁北南道:“里正抬爱,我哪有那般神通,不过是赠书之谊罢了。”
想走去空桌儿上坐着剥吃点果子去,转眸却见着了灶那头的萧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