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吸着鼻子,小声道:“哥哥在城里已经给小宝买了包子还有卤鹅了。”
祁北南看着秦氏的一番做派,实在是不愿再维持一点表面和谐。
话毕,他径直上前从王朝哥儿手上将牙粉和刷牙子狠狠抽了回来。
“虽说我们这些粗野人家也不讲究,可你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甚么东西都要,知道的是不嫌弃,不知道的以为是要饭的。”
不过她还是用尚存的理智尽可能的压着脾气:
“且我许久没见着宝哥儿了,心疼孩儿,想抱抱他怎到你嘴里头就是为难了?你这孩子说话怎恁刻薄?”
在萧护那儿已然是知晓秦氏是什麽人了,为此也没必要继续装,不怕让萧护瞧了去。
他疾言厉色道:“若真是心疼孩子会大过年的丢下孩子回娘家去?要丢下便都丢下,要带走便都带走,舍一带一算心疼的哪个?”
“这般唱来看客不给茶水钱,当心还往脸上泼。”
秦氏见祁北南这般跟她说话,直直的瞪大了眼珠子。
秦氏从娘家受了一窝子的气回来,才进屋门没一盏茶功夫咧,又还受恁大点儿的孩子讥,胸口气得闷痛。
不斥一番往后只怕这家里要他当家了!
秦氏立也变了脸,尖牙怒目,斥口骂道:
“这么些日子了还没收拾东西自滚回你那丘县去,给人瞧瞧哟,哪个读了书的人恁不要脸。”
这朝着实是教吓住了,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虽是不太听得明白两人争论什麽,可却听得懂秦氏要赶祁北南走。
“他是你甚么哥哥,朝哥儿才是你哥咧!个蠢钝的娃,胳膊肘往着外里拐,这家迟早要教你们爹俩霍霍完了去!”
萧护打外头回家来,还没进院儿就听到了家里传出了大动静。
他当是以为有甚么人趁着家中没有大人在而前来寻事,急着步子跑了回来。
萧护胸中这些日子团结的气一股脑儿的都冲在了头顶上,当即便斥出了声来。
“萧叔……”
却不等他发挥,萧元宝就松了他的手,连忙朝着萧护跑去,一张小脸儿泪糊糊的:
他哭着重复着这几句话,哭得伤心,教萧护的心都揪做了一团,连忙把人抱了起来:“不叫哥哥走,不叫哥哥走。”
方才气得七荤八素的,那般不谨慎就叫骂出来。
恁小崽子也是会挑时辰哭,还说那般的话来,怎不说是谁先挑事儿的。
他们娘俩儿自回的娘家,萧护不曾去接,又自灰溜溜的回来,本就在气势上低了一头。
先前她想着一口气把祁北南赶走,是有些触了原先那些日子留下的逆反心,太过急躁了。
于是她硬压着收敛了气焰,好着性儿与萧护道:“我哪里是要赶孩子走,许是北南对我有甚么误会,我一急话才说重了些,教宝哥儿以为我要赶北南走了。”
往日里他觉得贤善的面孔,这朝却格外的假。
秦氏教萧护训得哑口无言。
这当儿见萧护在火头上,与他对呛捞不着半点好处来。
于是她捂着胸口哭起来:“咱俩夫妻,你说得甚么寒人心的话,这是我还回来不得了,我嫁于你,这里未必就不是我的家了么。”
萧护冷声道了一句:“你回来整好是时候,若是你不回,我也要到岳家去,有些话当面问问你。”
萧元宝抽噎着,埋到了祁北南的肩上。
秦氏有些不明,看着回屋去的两个孩子,又想,萧护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萧护也大步去了屋里,秦氏心里突突的,在原地顿了顿,还是跟着过去。
他只听进去了萧元宝说买了包子和卤鹅。
又大老远的回来连午饭都还没得吃,瞧见秦氏要出屋子,连忙道了一声:“娘,啥时候吃饭啊,我饿了。”
王朝哥儿受了一通斥,一脸委屈的跑去了一边上。
她无端的心慌,软着话道:“我错了还不成嘛,你何必那般恼怒,教孩子瞧我笑话。”
“你拿着家里的粮,手中的钱,时时接济着娘家,我可曾说过一句不是。我不求你旁的,只盼你能够看顾好孩子,可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她当即道:“是不是那祁小子教起宝哥儿在背后说我不是了!”
秦氏一噎,揩着眼睛转卖弄起可怜来:“那你说我做什麽了,我对宝哥儿甚么样别人不晓得你还不晓得嘛!”
“我便是知道这些,才想问问你究竟是为何!”
“宝哥儿衣裳短了你不裁做新的,手脚上冻得尽是大疮你也不管,孩子瞧了大夫说体格虚,让好生些养!以前那些待孩子的好,你究竟是不是做给我看的戏!”
她惊得说不出话,不知怎的连这样的小事萧护如何都给晓得了。
他心头顿时更不是滋味了些,小宝当真在她手底下受磋磨,他这个做爹的,实在不尽责。
“你这已不是偏心,纯是品性坏!”
她头晕目眩,险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秦氏被萧护一声怒吼吓了个结实,泪珠儿一连串下来。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恁方家一个病一弱的,方大郎二十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讨不着,不是穷是什麽。对咱家好还不是想吸咱家的血,这般穷亲戚以前我在王家见得多了,与他们来往着除了倒贴东西进去,还能得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