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食后,秦氏红着一双眼睛,收拾了东西,扯着王朝哥儿出了村子去。
“今儿小年,我见着舅母宰了鸭咧。”
家里这一屋子没良心的,回了萧家她再是给他们接济一口饭菜去,活该她受难!
今儿飘了些雪,祁北南等着雪停了才收拾去的县城,到的时候已然不早了。
今朝要回去吃午食显然时间上是来不及了,他早早的便与萧护说了下午再回。
许是天儿冷,又许是家里头团年,今儿没见着白巧桂过来。
比昨儿怯巴巴的在摊儿前躲着人要好了许多。
祁北南原以为今儿生意寡淡,不想摊儿铺开以后,才代写了封家书,就来了几个衣饰不俗的少年。
祁北南正欲问确定要那么多,与那少年结伴的人先他道:“要这么多贴得下么,别糟蹋了。”
“等那老头儿上家里时,我就在门口等着他,问他,夫子,您看这联儿写得好是不好啊?”
祁北南埋头写着联儿,听少年的谈话,估摸是昨儿那老朽的学生,说来原还是个夫子。
祁北南在丘县时,他爹也是夫子,私塾中也有性格乖张的学生,可待他父亲也都还十分尊敬,鲜少见着如此要先生出丑的。
少年拿了联儿,爽利的给了钱,欢喜的便去了。
热汤就着菜饼,暖呼呼的送肚儿,萧元宝比在家里头吃萧护倒弄的芋头煨冬苋菜要吃得香多了。
萧元宝被旁头面摊子上的老板娘唤去炉子跟前烤火了,小家伙在大锅炉前,瞧着老板娘煮面条,剁肉馅儿,看得津津有味。
他买的都是熟食,至多回去再热一遍,没选生肉。
买好东西,提早牵着萧元宝坐了牛车回家去。
提着小包子的萧元宝淡秀的眉头一蹙,倏的抓紧了祁北南的手:“秦娘子和朝哥儿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污了雪泥的鞋尖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了。
可真当听见人回来了,心里头好似却并没有那般欢喜雀跃,反倒是去县城回来的开心气儿都减了半。
可这回他觉得这么多天眼睛一眨就过去了,快得他都觉得秦娘子回她爹爹阿娘家里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小孩子也不全然是傻的,好与赖,便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心里头也有杆子秤。
但跟祁北南在一块儿,他觉着每天都很开心,终是再次尝到了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那般无忧无虑的感受。
心里见到熟人的那点微莫开心,很快便被以前那样的日子带给他的恐惧所淹没。
萧元宝点了点脑袋,原本在雪泥路上还蹦蹦跳跳的孩儿,一下子又变成怯怯不爱说话的模样,依在祁北南身侧才进了院子。
祁北南牵着萧元宝进屋儿去, 萧元宝眼儿发尖, 进去便瞥见南间儿的里屋门也敞着。
平素秦氏怕王朝哥儿受冻,都是抱去屋里与自己一同睡。
柜儿的每个抽屉都大喇喇的敞着,也没给推进去,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大“盘查”。
王朝哥儿回家来便跑进了这屋里, 一阵翻箱倒柜, 寻到了个拳头大小的盒儿, 一把扎着细毛的小刷子。
匆匆掰开了盒子, 瞧见里头果然是些粉末。
瞧见萧元宝回来了, 没许久不见的欢喜雀跃,也没半点翻弄人东西被抓包的心虚, 反而直问东西哪儿来的。
萧元宝连忙跑上去, 把被王朝哥儿丢置在一边的刷牙子赶紧给小心的拾起来。
见王朝哥儿这般随意的动,很是心疼。
王朝哥儿皱了下鼻子, 果然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单独给萧元宝买东西了。
他心头很是不高兴萧元宝竟有了他没有的东西,见他还爱惜得很,更不痛快。
萧元宝被王朝哥儿争东西争惯了,秦氏每回总巧言说弟弟当让着哥哥些。
萧元宝心里虽有些不愿,却也只能忍让。
虽然有点怯,但还是试着挺着胸脯:“是哥哥买给我的。”
萧元宝被唬的后退了一步,可看着王朝哥儿手里的盒子,不愿胜过了害怕。
祁北南把大包小包放下,一回头就不见了萧元宝,听见南间儿里的动静,连忙过去。
“这是做什么!”
萧元宝本是忍着不哭的,见着祁北南来了,反倒是鼻尖一酸,手背捂住了眼睛。
王朝哥儿见萧元宝告状,气得直哼哼。
“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就是个外人,你管不着!”
秦氏循着声儿也来了南间儿。
转和稀泥的看向祁北南身前的萧元宝,很是亲热道:“哎哟,我的儿,你这是去了哪儿?好些日子没见着,可想死娘了!”
言罢,便一副十分想孩子的模样,伸手就要去抱萧元宝。
秦氏见此,双手微微一僵:“这孩子,几日没见着娘还给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