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你的,一会儿不必起来送我。”陆玹说着合上眼睛。
一对喜烛在屋内燃着温馨的光。
直到这一刻,纪云栀才真切地感受到她与他从此有了断不了的关系。
这世间有琴瑟和鸣的眷侣也有两看生厌的怨侣。
她从小就明白好运不会平白无故眷顾一个人,想要的东西,总要自己去争取。
陆玹很惊讶,他立刻将纪云栀探来的小手反握在掌中。
“蓑州不远,最短十天半个月,年前一定回来。”
她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纪云栀已经略略领教了一些人的巴结奉承。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从一个懵懂的闺阁女儿成为一个这样的男人的妻子。
陆玹睁开眼。
他说:“没有任何要求。”
陆玹唇角浮现一丝浅笑,未多解释。
突然嫁了人,与陌生男子同榻,让纪云栀根本睡不着。可是她想着陆玹一会儿要赶夜路,应该好好睡一会儿,她一动不动没有发出响动,不想吵醒了陆玹。
纪云栀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望向两个人仍握在一起的手。
纪云栀闭上眼睛,将呼吸放得轻浅,迷迷糊糊陷入半睡半醒之间。
纪云栀迟疑了一下,跟着坐起身。
“睡着了的。”纪云栀脱口而出地说了谎。
纪云栀反应慢半拍,陆玹将婚服褪下了,她才站起身,走到陆玹面前,拿起一旁的衣服。
他垂眼看着小妻子,立在他身前,眉眼温柔地给他整理衣襟、束腰。宽松的衣襟露出一片雪色,她自己恐怕还浑然不知。
婢女听见屋内的人起了,在门外叩门,得到允声后,端着热水进来伺候。
他身量高大,他的寝衣松垮挂在她身上,露出大片的锁骨,衣襟长出一大截。
纪云栀顿时脸一红,伸手拽了拽衣领,快步朝角落里的衣橱走过去,要找一件外衣。
疆场二十余年,发号施令习惯了,陆玹有时候说话语气间不由自主带着些军令的威严。
陆玹觉察出了自己语气的强势,他顿了顿,稍缓了语气:“去睡吧,不用你送。”
在承风院外,青山与长河已经手握长剑,肃然等待。
下半夜了,外面的一道风溜进来,纪云栀便打了个寒颤。她顿时有些后悔,应该在陆玹走之前给他添一件绵袍的。
没有突然换床的不适,她睡得很沉,半宿好眠。
她闲时与陆家几个姐妹相伴,每日傍晚还是去陪老太太念佛经。隔三差五出去一趟,去云至坊看看。
陆家的下人们瞧见她时,态度比以前更要亲切、敬重。在外遇到的人,也人人对她客客气气。
屋内炭火烧得很足,不算冷。她开着窗户,正悠闲地欣赏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二奶奶!”月牙儿开开心心地穿过院子,在门口跺了跺脚,跺去鞋底踩的积雪,才迈进屋内对纪云栀禀话:“齐叔送来好消息啦!”
将账本捧给纪云栀。
云至坊为静妃寿宴做糕点,不仅圆满完成没有出一丝纰漏,还得了夸赞、赏钱,甚至铺子又有了新的预定。
她欢喜地将账本贴在心口,笑着愉悦又满足。
“那怎么能一样!”纪云栀脸上一对小梨涡深陷,“自己赚的钱就是不一样的!”
这场雪,下午就停了。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暖如春日。纪云栀先去给老太太、苏氏请安,再带着月牙儿出府。
几个晚辈低着头,谁都没吭声。
恰好陆老爷进来,苏氏脸色一变,立刻笑着说:“母亲说得对,是我用词不严谨了。”
陆善静看着母亲这做派,无语地把脸偏到一边去。
“颂焉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今年他在家,又成了亲。今年要好好热闹热闹。”陆老爷道。
陆善柔急忙问:“那今年的衣服首饰和票子是不是要多发些?”
两年陆续都要成家了。
老太太皱了下眉,收回视线。她和陆老爷说起今年给晚辈们的压岁礼,陆老爷不大关心这些,只是点头附和。
苏氏心里不忿。
“还好吧,我不缺东西。”陆善静随口说。
“莫不是把你和你哥都当成庶出了!恐怕在老太太眼里,除了前头的,你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
苏氏脸色顿变。
苏氏伤心女儿不理解她的苦楚。
然而好日子并不长。
明霄长公主生前,陆正与她生死与共守身如玉,在她死后又吃素守丧十年,成为可歌可泣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