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窗子打开,一只绿色的鸟儿飞了出来,它在空中略做停留,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真定府外便有锦衣卫的百户所,锦衣卫们也时常会出现在城中,只是今天来的这些锦衣卫,看上去更加威武更加冷酷。
“不用,这里就挺好。”为首的大人走到一张桌子前,一撩袍子,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
白云和黑土垂手而立:“钟大人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黑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这不是前几天贴出去的寻人启事吗?
“是,正是小人让人贴出去的。”黑土和白云老实回答。
“回大人的话,这位老祖宗是我们兄弟的太姥,她老人家上了年纪,偶尔有些糊涂,那日我们兄弟一个没看到,太姥就自己走了出去,好在当天便寻回来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太姥就在楼内,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
“好吧,大人稍等,小人这便去请太姥过来。”黑土给白云使个眼色,便转身走上了楼梯。
钟意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老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再说,那个人即使还活着,即使老态龙钟,也不会是这副样子。
又对钟意说道:“小乖乖,别担心,太姥给你买香香,抹了香香就不黑了。”
黑土一脸尴尬:“太姥,这位不是小二,这是京城来的大人。”
黑土忙道歉:“大人莫怪,太姥她老人家……”
白云过来扶住老太太:“太姥,我才是小二。”
本朝太祖立朝之后,曾经推行过“红契”,无论地契还是房契,均需在衙门备案,契书上除了卖方买方和中间人之后,还要有房屋地契所有人的姓名。
时至今日,本朝与前朝一样,鱼鳞册上没有所有人的名字,若是把鱼鳞册丢了,被捡到的人运作一番,这处产业说不定就是他的了。
他们之所以会关注惊鸿楼,也只是因为那曾石破天惊的“惊鸿”二字。
钟意目光深深,而那位有点糊涂的“太姥”终于相信,这位高高在上的锦衣卫大官不是自己的重孙子了。
钟意一头黑线,可还是耐着性子摇摇头:“没有。”
黑白两位掌柜尴尬得快要哭出来了,不停地向钟意陪笑作揖,钟意冷哼一声:“老太太,成亲的事放在一边,在真定住得久了,想不想到京城逛逛?”
老太太连忙点头:“去京城相亲吗?好,好啊,去相亲,娶媳妇,相亲,娶媳妇!”
“大人,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这惊鸿楼的东家。”来人说道。
“是,她说她便是这惊鸿楼的东家。”来人重复。
他们是掌柜,和东家之间的关系,其实同掌柜与伙计的关系差不多少。
没想到,居然能见到这位神秘的东家。
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是一袭样式简单的绿衣绿裙,第一眼,像是个出门逛街的小家碧玉。
小姑娘款步走到钟意面前,她先冲那祖孙三人微微颔首,落落大方:“民女何苒乃是这里的东家,听闻来了贵客,便匆匆赶来,让大人久等了。”
惊鸿楼开了几十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惊鸿楼的东家。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
钟意听到了窃窃低语,他没有斥责,凤眸微微眯起,直视着何苒的眼睛:“你是惊鸿楼的东家?是从长辈手中继承的?”
钟意看向大掌柜黑土:“惊鸿楼是刚换的东家?为何真定府里无人得知?”
楼传给了新东家,大人放心,契书和印信我们都已再三核对,确定为真,何姑娘便是我们惊鸿楼的新东家。”
这位前东家也真是心大啊,这么大的一座惊鸿楼就给了一个小姑娘当嫁妆了?
对了,刚才那位何姑娘说了,这惊鸿楼是养父给她的。
当然,女子除非招赘,否则不能继承家业,这惊鸿楼只能是以嫁妆的方式继承。
宗族呢,宗族里总有子侄吧,近亲没有,那也有远亲,只要是同宗同族,甚至是同姓,总会有男丁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养女继承家业。
钟意的耳力极好,虽然都是窃窃私语,可他也隐隐听到了一些。
何苒再施一礼:“小女子是真定人氏,家住旺泉胡同,家父名讳上文下青,曾任前礼部郎中一职。”
天降横财
一是何家那位德言容工无一不佳的嫡长女居然是个假的;
三是何家欠钱不还,逼得救命恩人在何家门前吹了一天的大出殡,何家老夫人气病了,差点来个真出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何苒身上,何家的姑娘啊,何家有几个姑娘来着?
何家嫡长女是假货的事,钟意也听说了,倒不是何家入了他的眼,而是武安侯府。
“你是何进士失而复得的那位千金?”钟意已经想到这是谁了,是了,刚刚认祖归宗,接手的不仅是何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有这座日进斗金的惊鸿楼。
她可是亲生的,真的!
“好,没想到竟在此处见到何大小姐,本官既然到了真定,若是不见见何进士,岂不遗憾?来人,请何进士来惊鸿楼一见。”
钟意要见何大老爷,众人都觉得很正常,何苒虽是这惊鸿楼的东家,可她一个尚未成亲的小姑娘,算得上哪门子的东家,锦衣卫要见的,也只能是她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