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老爷使出鸿荒之力,才让自己能够走着进来,而不是躺着进来。
可是接下来的事,让何大老爷险些当众晕倒。
锦衣卫的人叫他过来,就是问起这件事?
何苒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大人,女儿回来的第一天,您便盛赞,说女儿被养父教养得极好,高雅清贵、气质端方,品德高尚,更胜过家中的兄弟姐妹,哪怕是您亲自养育,也不会比女儿现在更好了。”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当着钟意,何大老爷总不能怒斥亲生女儿无耻吧。
见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何苒圣母心爆棚,要为何大老爷圆一圆,免得让人以为,何大老爷不但对原配发妻薄性寡义,就连养大女儿的大恩人也没有感激之情。
何苒吸吸鼻子,哀伤之情溢于眼底:“得知养父已逝,您悲痛不已,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女儿不孝,原是不想再惹您伤心,养父隐居闭世多年,这惊鸿楼乃养父亲手创建,若非大人提议,女儿绝不会请您来这伤心之地的,还请父亲大人恕女儿不孝。”
楼上楼下的围观百姓全都明白了,什么野台班子里长大,全都是胡说八道。
太祖得天下改朝换代,前朝那些名家大儒不想为新朝效力,便以此效仿,放着原本的名字不用,改成某某居士,某某庐主,或隐居避世,或修仙悟道,总之,这样的人都是厚有家财,衣食无忧的。
哎哟,这是哪个缺德的,把个清贵古雅的名士说成是野台班子班主的?
钟意起身告辞,再没有提起带太姥进京的事。
太姥虽然也不会是那一位,可好歹也占了个“老”字。
她这个年纪,给那一位当重孙女都太小。
何文青虽然没有官职,可他的女儿也是官家小姐,大家闺秀,锦衣卫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盯着大家闺秀不放吗?
黑白两位掌柜冲着楼上楼下的客人拱手作揖:“今日打扰各位雅兴,本店每桌赚送一道美食,还请各位海涵。”
一路上,不时有人向何大老爷道贺,道贺什么?当然是天降横财啊!
一只鸟儿盘桓在半空,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飞:“不得了啦,出大事了,惊鸿楼竟然是何家的!”
“有钱的越来越富,没钱的只能吃土,没天理啊,鸟都嫉妒啦!”
惊鸿楼,居然是何家的产业!
戏演全套
当然,严格说来,惊鸿楼其实是何苒的产业,但是在何家人眼里,这就是何家的,关何苒什么事,这是何家的!
就连存在感极低的何淑惠也悄悄问三太太:“娘,以后咱们到惊鸿楼吃饭,可以不用给钱了吗?”
所以在何淑惠的小脑袋里,惊鸿楼就是“贵”的象征。
所有人不约而同来到老夫人屋里,包括老夫人在内,一起看着门口的方向。
天呐,这两人也真能沉得住气,现在才回来啊!
“大郎,说说,那惊鸿楼究竟是怎么回事?”
全家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何大老爷身上,何大老爷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情,这下子又紧张起来。
这话是冲着何苒问的,大家这时才想起来,对了,传说中惊鸿楼是何苒的嫁妆。
嫁妆?
凭什么?
再说,即使真的要把惊鸿楼做嫁妆,也不能是她一个人的。
二太太林氏冷哼一声,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何大老爷接过鱼鳞册,鱼鳞册共有两份,一份地契,一份房契,地址正确,房子的样式也正确,千真万确,就是惊鸿楼。
这座古香古色、美轮美奂的建筑是他的了,是他的了!
何大老家挺直腰杆,有了这座惊鸿楼,他还担心没钱打点吗?别说是以前的五品郎中,哪怕再进一步
他的仕途,他的前程,全都有了!
何苒似乎是被阎氏吓到了,她怔怔一刻,才小声说道:“以前赚的钱,都是养父的,和我没有关系。”
别人或许会相信,可是阎氏一万个不相信,何苒是什么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何苒吓得簌簌发抖,她躲到何大老爷身后,口中喃喃:“没有银子,我没有银子,养父只给了鱼鳞册和印信,别的都没给啊,我不知道什么银子……”
他真是高兴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漏掉了。
不,是何家的!是他的!
何苒显然被阎氏吓得不轻,连带着看向何大老爷的眼神也是怯生生的:“养父说了,印信很重要,让我收好了,不能丢了。”
何苒吓得后退几步,撞在刚进门的何书铭身上,何书铭没有站稳,被她撞倒,何苒脚下一软,噗通一下坐在了何书铭身上。
他是何家的嫡长子,从小到大,都以官宦公子的标准要求自己,这一哭,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哭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阎氏一眼,转身去看何苒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慈父面孔,他居然向何苒伸出手去扶她,这一刻,何苒就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
此时此刻,何苒脑海里浮现出一棵地里黄的小白菜,而她就是那棵可怜的小白菜。
何苒随时鞭策自己,她避开何大老爷的手,女大需避父。
能不好吗?当然好了。
她的印信,值钱着呢,一定要用金匣子装着,那方能显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