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老爷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了下去。
阎氏闭了闭眼睛:“你把拾红叫来,我和她说。”
心痛的不仅是凭白失去的二千两银子,还有何大老爷对她的态度。
“大老爷,这几个捞尸人到了,您看……”看到面色铁青的何大老爷,长福更加小心翼翼。
长福连忙把黑妹三人带去偏厅,让丫鬟送了茶水过去,自己则小跑着去找拾红。
黑妹可不敢去喝杯子里的茶,她听人说过,越是大户人家,腌臜事情就越多,什么侄子睡婶婶啦,什么姐夫和小舅子好上了,什么老丈人和女婿才是真爱了,总之,黑妹很担心,这口茶喝下去,她和黄豆红豆,就不知道躺在哪个丫鬟婆子的床上,然后再把他们送进官府。
黑妹啪的一拍桌子:“你说谁讨饭?”
黑妹:“嘿,我们要是臭要饭的,你就是猪八戒他二姨当丫头时和野猪精生的。”
丫鬟又羞又恼,跺着脚对长福说道:“银子放在这里了,我不管了!”
长福头大如斗,大老爷去读圣贤书了,大太太身子不适,现在拾红也走了,这烂摊子就交到他头上了。
长福正要拿纸笔让他们立字据,黑妹却像变戏法一样,把昨天花十文钱写好的字据拿了出来。
何大小姐还说了,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瞧瞧,全都说她说对了,回头见到何大小姐,一定要请她喝酒。
长福看着那字据,字字不多,但滴水不漏。
此情此景,何苒没能看到,否则,她一定会立定鞠躬,道一声:节哀顺变。
白狗立刻换了调子,这次吹的是“喜相逢”,他看到黑妹手里捧着的匣子了,哈哈哈,钱匣子!
黑妹手捧钱匣子弯腰行礼,黄豆红豆也跟着一起行礼:“叔伯大爷,婶子大娘们,今日多亏有你们,我们几个才能讨回自己的血汗钱,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在此谢过了!”
“好孩子,保管好你们的血汗钱,可别再让贼人抢走。”
“报官有个屁用,官官相护,何家也是当官的。”
众人一起:“这不是废话吗?真定府一向太平,真若是有人抢银子,那肯定和何家有关系。”
跟在后面听动静的长福心里咯登一下,立刻跑回来向何大老爷禀报,何大老爷气得又想打人了,当然,不是打长福,他只想打阎氏,这些烂事,全都是阎氏搞出来的。
自从他丁忧回家之后,最憋火的就是这一次了。
好在,那唢呐总算是不吹了,围观百姓们恋恋不舍地散开,何家人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阎氏咬着牙,忍着疼,给老夫人端水端药,老夫人睡了大半日,这会儿精神十足,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深更半夜才放阎氏回去。
何苒是被黑妹请出去喝酒的,何家的护院一来,黑妹便发现了,不过他们几个没费事就从客栈的窗户跳出去了,那两个护院还在楼下守着呢。
看到何苒肩膀上站着一只绿毛鹦鹉,黑妹好奇:“咦,这鸟你买来吃的?”
针尖麦芒
黑妹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窜到桌子上,何苒连忙端起杯中酒,免得被这个二货弄洒了。
黑妹、黄豆、红豆、白狗……
何苒哼了一声:“比你们在黄河里捞死人都吓人?”
何苒摸摸小八的脑袋:“它叫小八,是我的鸟。”
黑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鸟,也太逗了吧。
黑妹嘻嘻一笑:“我们四个商量过了,先在真定府玩几天,然后再商量回去的事。”
红豆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我听人说,真定府里有戏园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唱戏的,嘿嘿,我长这么大,就看过两次戏。”
银子花光是不准备回去了。
黑妹几人眼睛放光,去京城?嘿,他们还没想过呢,今天晚上就开始想。
找到主人可真好,它又学到很多话。
“这话你也敢说,这话你也敢说?”
那天晚上,何苒睡得很好,从黑妹那里分到了二百五十一两,没错,她多分一两,黑妹他们少分一两,这样大家就都不是二百五了。
阎氏却是睡到半夜就醒了,她被何大老爷打了,又被老夫人蹉磨了大半日,还损失了二千两银子,这让她如何能睡得着?
四个儿女,就是阎氏的底气。
拾红犹豫一刻,迟疑问道:“大姑娘也一起回来吗?”
在那个假货进府之前,她的淑媛才是府里的大小姐,可是现在,她的淑媛却只能委屈巴巴地做个大姑娘。
“算了,还是让大少爷和五少爷回来吧。”
同时进门的不仅是大少爷何书铭、五少爷何书桥,还有三房一家人,三老爷三太太,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二少爷何书铨,四小姐何淑惠。
三老爷和三太太丁氏,连同四个孙辈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
这府里都知道,三老爷父子最喜欢吃羊肉了。
丁氏翻个白眼,听听,这话里话外就是她娘家苛待女婿苛待外孙。
得知两个儿子回来,正兴冲冲地要进门的阎氏听到了这番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老夫人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的热乎劲儿登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