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钗

金爵钗 第170节(2 / 2)

林嘉木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不欲管这些,不过是蒙阁老做东,他硬着头皮来罢了。稍后他还想同蒙焕秋说清,可惜蒙焕秋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白弄儿将人带走后,他转身便见蒙焕秋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嘉木!祖父究竟犯了何事?”蒙焕秋哭道,“你有法子吧?”

阁老多大他多大?被抓的是阁老,他能有什么法子呢?

林嘉木摇头:“不知道。”

蒙焕秋又上前一步,欲靠近他怀中:“嘉木,你送我回家罢,我回去找人,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说着便来牵他的手。

林嘉木的手不似他的人,此刻冷冰冰的。蒙焕秋被这股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随即便看到他伸出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从他手背上捋了下来。

蒙焕秋愣在原地。

“蒙小姐,您还是先进屋歇着吧,我会在外面同人一起守着您。”林嘉木面无表情道,“等天亮了就回家,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应当没什么用,明天起,蒙阁老便只能是蒙大人了。”

蒙焕秋听不得这些,她看着林嘉木的背影,眼泪又一次被逼了出来。

如林嘉木所言,天亮之后,果然少了位阁老。

景王听闻此事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震惊,从帝京中私下流传开来的那副《怀玉图》时起他便知道是谁在操纵此事。

华品瑜身穿道袍,正举着拂尘四处乱扫。

“三个阁老垮了俩,剩下一个就没什么用了。”他转身道,“你要将司马宓赶走,郡主拉他下水,这别再是你们父女联合起来的计策吧?”

“这次并不是。”景王摇头否认,“可以说,峄城那件事也并不是我同阿扶事先说好的。不过因为这两件事,倒是让我看清楚了她的手笔——以身入局,将自己当做棋子。”

华品瑜笑道:“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不能用?用别人还要提防背刺,用起自己才最放心。”

景王十分不赞成:“她行事太激进。”

“殿下说她做事激进?”华品瑜嗤道,“说起激进,谁不激进?她今年才十八,殿下同郡主差不多年纪时,还会绝食抗婚呢!”

“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了。”景王面不改色,看他一身道士打扮瞬间转了话题,“太傅要去万清福地?”

华品瑜说是:“近日来陛下总邀臣论道,总不能抗旨吧?殿下若看不惯,就杀进万清福地。只要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就算让老臣为您舔鞋底子老臣都给您先漆一层香油再下嘴…”

“快走吧。”景王摆手驱赶他。

华品瑜怂恿了半辈子不成,早已习惯在景王这处碰壁,于是起身便向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又折返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怀玉图》是郡主做的?”

景王头也未抬:“她的丹青是我教的,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她只会勾形,不会着色,不信你找一张来看便知。”

华品瑜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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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在两日后便有了结果。

蒙阁老暗窥光献郡主并作《怀玉图》,谁知竟被临摹了去,印了数百张之多。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荒唐,开国以来还未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官员,食天家俸禄,觊觎天家女。最要紧的是,蒙阁老一把年纪,胡子都白了,居然还有这等癖好,着实是令人恶心。

可惜小阁老死得早,不然在内阁当众互掐不知该有多好看!

出了这档子事后,景王可谓震怒,当下便将蒙阁老贬回礼部做教习。白弄儿出面,一路带人进了蒙阁老家中。毕竟是阁老,这些年攒下不少体己,莫说床榻桌椅,就连洗脸盆都是纯银打造,可见往日过的的确是舒坦日子。蒙阁老的夫人回来时见家中已经空了,只留下个哭哭啼啼的蒙焕秋,咬着牙去求妹夫——便是袁阁老家中。

“帝京上下哪个不知道光献郡主是摄政王的心头肉?那老家伙哪里见过光献郡主?更不要说私藏郡主小像了!我已打听过,画像上的名是他当做账单误签了的,你去求求摄政王,让他高抬贵手饶了老蒙吧!我带着全家给你磕头了!”说着便要下跪,却被妹妹一把扶了起来。

袁阁老自然是知道事情始末的,蒙阁老冤不冤?冤!可他能说是郡主授意栽赃吗?可不能!全家上下上百口人,全仰仗萧氏给口饭吃。阁老又如何?朝廷里再大的官都是萧家养的狗。主人要踹饭盆子随她高兴,狗咬主人却是要棍杀的!

袁阁老颓废地坐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老蒙大意了,这事儿你别管,带着焕秋回娘家吧。”

第290章

万里天风(六)

“我听说,是个弹琵琶的狐媚子勾得老蒙在画像上留了名。”蒙夫人又说,“是不是只要找到那个狐媚子,老蒙就能回内阁了?”

“不是这么个事儿。”袁阁老抬了抬眼皮,“老蒙这是得罪了人,能留一条命已经很不错,这把年纪了还图什么呢?我还羡慕老蒙呢,因为这事儿过后指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啊。”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了。

蒙夫人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听他这样说依然有些不信,最后却还是离开了。她舍了脸皮去寻蒙阁老的门生,却个个都碰了壁,忍不住大骂这些人是白眼狼。最后终于有个学生出门见她,求道:“师娘还是早点儿离京吧,三位阁老一个都不能留。老师起码人没事儿,您看司马阁老,儿子都没了…”

蒙夫人吓得浑身一抖,“司马宓?这又关司马宓什么事儿?”

“老师和袁阁老从前没少给司马阁老小鞋穿,他没了儿子,如今在内阁待不下去,有人看在眼里,自然想要为他做主了。”那学生说罢便匆匆一拜,将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蒙夫人见回天无力,回家同蒙焕秋抱头痛哭:“你祖父回不了内阁,以后就无人替你撑腰了。焕秋,你日后千万不可再任性了。”

从阁老跌到教习,蒙阁老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寻常官员遭贬,往往是官阶层级递减,如今这般用意已是很明显,这是要他主动开口走人。关键这个教习还没做一日,上头又颁了令下来,说金州缺位教习,为了不耽误明年秋闱,要他即刻前往汉中府。

蒙教习沉默许久,最后只能领命,携家人一道离京。

从始至终,光献郡主都不曾露面过。

银象苑的大门前支起了摊儿,有南国夏季贡来的蜜罗和香茅、秋季剩下的风干野菊与桂花。冬日天气一冷,诸人便喜欢吃喝些热的暖身子,譬如牛羊肉汤,那些花茶便没什么用,索性铺开了陈列在门前,可以拿物件来置换,一个时辰不到花草茶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