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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对方的善念……又有什么用呢,留不住的人早晚还是会走,她总不能装一辈子。
倚在窗边透气,秦笙在小巷稀疏的人影中固执又茫然地寻觅对方的踪迹,明明鸟儿在她身边守着,自己竟虚度光阴在这无用功上……
有点火大。
她几次三番对阿宴下毒手,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现下遮掩又有何用!
秦笙受不了了,心底也是生出两分破拐子破摔,于是凌宴千挑万选带回不含狗油且干净卫生的食物,迎来她一句,“我有事同你讲。”
“嗯?你病好了。”将炊饼放在桌上,凌宴歪头问道。
秦笙沉默片刻,脸涨的通红,“好了,我要说的是别的。”
凌宴坐下来静待后文。
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没能查出黑羽令背后之人是谁……”
秦笙满心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那双眼。
对于野山参的突然自爆,稍微细想,凌宴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认真问道,“这么难查吗?”
满眼的真诚和好奇,并没有置喙她无用,一丝一毫都没有。
秦笙心口一酸,闷闷“嗯”了声,“他们人手众多,偏偏行事诡秘,纵使我,我也毫无头绪。”
追了那么多地方,始终慢了一步,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回也不算毫无头绪吧。”凌宴挠了挠脸颊,眼睛快速眨动两下,悄声道,“我们不是捡到一块令牌嘛,稍微利用一下总能查出点东西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秦笙幽幽叹气,“可是壳子烂掉了啊。”
“不打紧,你记得原先令牌长什么样吧。”
“它化成灰我都记得!”
“那就好。”凌宴笑了笑,“你画下来,我们可以找材料仿制一个,然后……”
她目光灼灼,正真心实意为自己出谋划策,温暖如初,秦笙更觉羞愧难当,她还是想问,“你,你不觉得我没用,不怪我瞒你吗。”
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凌宴怔愣一瞬,别说秦笙重生了,她穿书也一样乱七八糟,两眼一抹黑。
“敌人强大又难缠,你独自费尽心机与他们周旋在我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何来没用一说,倒是我不该那么直接的问你,更何况……谁都有难以启齿的时候,我也有,人之常情罢了。”
就像她始终不愿坦露自己前世病死一样,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愿意讲。
野山参不是刻意隐瞒,那种强行倒贴的羞耻感散去不少,凌宴心里总归舒服了,“边吃边说行嘛,我有点饿了。”
掏出怀里揣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包香煎小鱼,她嘴里念叨道,“这些要我三十文钱,还不给讲价,县城的物价好贵啊。”
听她絮絮叨叨,好似什么事都不及三十文的小鱼更让她困扰,而自己的隐瞒和无能轻描淡写只一笔带过,孰轻孰重?!秦笙心底五味杂陈,忽然对自己做的蠢事释然大半。
快步上前坐到她身边,捻起炊饼与她一道共进午餐,“这小鱼没你煎的好吃。”
比预想的多呆好几天,“确实,等你好了我们卖完书就回家吧。”
“我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去卖书,快些回去,不然芷儿肯定要怨我们了。”
好些天没见,是怪想那小崽子的,也不知她们回去晚了会不会掉小珍珠,凌宴点头应下。
无意间,她分外稳定的情绪与豁达教会秦笙如何面对自己的不堪,犯错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需要钻牛角自怨自艾。
不只是她的病,秦笙隐隐发觉,她的心殇,扭曲、极端、崩塌无药可医的心房似是终于遇见一剂良方。
她只能救人,向来救不了心。
但她心悦之人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用”,对方内心蕴藏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强大到让她感知心殇松动,有了治愈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阿宴的确“治”好了一个又一个人……接下来会是自己吗?
秦笙目不转睛地望着身侧,有些翘首以盼,凌宴身着银色劲装,负手而立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贵气与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就连她对面的书肆掌柜对价格不满意亦耐着性子温声交涉,并无她们先前探访时的难缠刻薄。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秦笙勾唇一笑,“我在周围逛逛,很快回来。”
野山参终于会报备了,凌宴看了看她那张有些别扭的黄脸,“嗯,你注意安全。”
转头与掌柜继续交涉。
这家店位于县城中心地带边缘,距学院不远,离县城有名的花街柳巷同在一条大街,周围又有酒楼、文玩字画等店铺,读书人络绎,也是富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必经之所,话本放在这绝对不愁卖。
聪明人很多,这商机不只她看中。
“《青峰探案集》?”书名平平无奇,作者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寒月居士,新人新书,掌柜没了耐性,让出身后示意凌宴看那满满当当的几排书架,语气无奈,“来时各个都说自己潜心大作,一定能卖出去,结果呢,你也看见了,咱家话本堆积如山,客官咱得讲理不是,有一句话叫先来后到,还有一句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加钱不提分成,那就只能排队等着,别的说再多都没用。”
书页还写了定价五两,只低不高,这有什么油水,二十文白吆喝还占地方,掌柜觉得自己没把她轰出去属实今儿个心气顺,看她长得好看,脾气好了两分。
凌宴翻开书页抵到跟前,微笑应对,“也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刚写这几卷,还没写完,你先看看,觉得不好看卖不出去我去别家再试就是了。”
穿得人模狗样好像挺有钱,一毛不拔啊?!他帮她卖个鬼!掌柜暗骂一声,接过书本,想草草翻看两页给她打发走,什么大理寺卿之女,女承父业为父证明清白之身,够老套的,青峰这名也难听,不像女的。
掌柜持续批判,什么都能拿来挑刺,忽而,嘶,集市捉贼?这要怎么捉,别是追上去的吧,多看几眼想将人狗血喷头,然而掌柜立马被里面不一样的情节吸引,入了迷。
书页不时翻动,掌柜如饥似渴,很快看完那个小案子,凌宴眼神偷瞄,在对方看到第二案的尸体出现,即将揭露凶手时,立马伸手挡住叫停,“哎,掌柜的,别光看,能不能行给个话啊?”
每行都有规矩,书肆也一样,不乏过目不忘的能人,看书不能看全,被人盗走了去没处说理,秀才刻意提点过。
最精彩的时候断掉,掌柜那叫一个抓心挠肝,鼻子噤得全是褶皱,却又有些不甘心就此松口。
而就在这时,走进一女子,幽兰长裙银色配饰,身段窈窕,幽兰不再淡雅沉稳,反而衬得其相貌愈发锋芒毕露,她长发飘逸唇角代笑,美得张扬又令人过目不忘,来人正是秦笙。
她怎么把脸上的蜡黄洗了,凌宴一愣。
秦笙扬了扬手中马鞭,“怎样,书收了吗,不若我们就去别家?”
“好。”凌宴瞬间意会,就坡下驴作势要收回掌柜手里的话本。
长得都挺好看,心真黑啊,一唱一和的,掌柜哪里不知她们心思,倒是紧紧攥着不撒手,咬牙切齿地道,“谁说不行了,二十文就二十文,我收了!”
没要提成,掌柜含泪应下,他心里很清楚,不管在哪这话本都能卖得不错,只是他没料到,未来这书会火到大江南北,寒月居士的名号人人知晓,著作高价难求,自己的书肆也被慕名而来的读者踏平门槛。
达成所求心满意足,这趟县城之行总算有件顺利的事情,二人心情都还不错,出了书肆,凌宴有很多事想问秦笙,譬如她的伪装,和那马鞭,总不会是为了吓唬书肆掌柜的。
嘴巴刚张,只见秦笙牵来一枣红小马,车轮滚滚,凌宴惊讶非常,“你买马车了?”
“是啊,东西还没收拾,我们还能顺路再逛一圈。”牛车颠得你难受,饭都吃不下了,不如买匹马,反正早晚都要买,秦笙扯着缰绳一步跨到车上,伸出手来邀凌宴上车,“走吧,我们回家?”
渐渐落去的昏黄夕阳给二人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连带秦笙的张扬也散发着柔和、专属一人的魅力,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向往。
对面前身来的这只手,凌宴驻足凝望,半晌。
“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卡得厉害,作话白天再补。
秦笙的纠结,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纠结自己完美与不完美,这个亘古不变的议题。
但她这个人很扭曲,感觉写的不是很好看,不大满意,可能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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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想对你好[VIP]
双手交叠, 凌宴借力翻上马车后立刻分开。
车厢稍显简陋,内里无甚内饰,坐的位置只两个坐垫, 两侧木板光秃秃,秦笙抿了抿唇, 指尖感受着对方留下的温度,“还没来得及布置,稍微将就下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