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186章(2 / 2)

陈允渡:“诗词浅疏,承蒙娘娘不弃,愿闻其详。”

“深殿暮春锁烟柳,玉阶风拂袖。教坊旧曲误低眸,惊鸿影碎,金瓯堕琼玖。忽闻盏裂声清透,天子回鸾首。一霎天光,照彻卑寒久。”

皇帝哑然良久,他从未听过。

此诗套用《醉花阴》,字字缩略,字字意象,皆指代二人初遇时她失手打翻茶水引起的不解之缘。卑寒久……原来她也会垂伤自己的身世吗?

陈允渡能从她的词作中知道初遇,却并不能体会两人情感的流转,略顿后,他道:“似乎缺了一句。”

“是,缺了一句。大抵总是要一处缺憾,才能得吾心中圆满。”贵妃点了点头,本以为这首词作只会湮没自己心中,没想到还能有说出来这一日,她笑着说,“今日与陈大人讲话,吾很轻松。陈大人,你可以说你的事了。”

陈允渡的耐心得到了回报,搜集的罪证都是至关重要之物,他时刻带在身上,闻言,立刻从袖袍中拿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一沓纸卷递给旁边侍女,“请呈给娘娘。”

皇帝刚从词作中回神,陡然听到这一句,心跳瞬间加快。

仿佛只有他沉溺在那场初遇时的风花雪月中,而帘子外的两人,步入盛夏。

等侍女捧着纸卷走入屏风后,陈允渡道:“娘娘,所有呈证皆有印拓。”

“陈大人是在担心吾毁了它们吗?”

陈允渡自然有这个顾虑,被点破也丝毫没有愧色,“证据乃数十名官吏多时辛苦,臣只是不愿他们辛劳作废。”

突然被点名的皇帝一阵心虚。

殿中只剩下了安静的翻页声,贵妃看得很慢,正如她自己所言,少时贫苦,文墨通之有限。

贵妃看了一半,合上了证据。

陈允渡:“人证皆已入京,若陛下娘娘要见,随时可以。”

“不用了,吾能看得分明。”贵妃打断他,声音虚弱了几分,“陈大人想怎么做?”

“国法论处。”陈允渡道。

贵妃的手颤了颤。

她不通晓律法,但也知道,这上面录着的不少事,都是能砍头抄家的大罪。

皇帝想要越过珠帘,也怕珠子碰撞的声音惊扰贵妃,只好写字传给陈允渡。

陈允渡正在等待贵妃下文,没想到没能听到贵妃回应,却先收到了官家的笔墨,扫了一眼,将其放在桌边。

纸上写的是:卿曾应我徐徐图之。

皇帝见他看了一眼就放在旁边,倏地瞪大眼睛。

沉默良久,贵妃道:“吾明白了。张家……确实仗着吾的庇护活得太好,惹出这许多是非,也叫陛下为难。”

陈允渡拱手道:“陛下与臣仪此事时多有迟疑,怕贵妃心伤,臣为大宋臣子,却不能坐视不理。”

贵妃:“陈大人是要与吾论是非长短吗?”

“非也。”陈允渡道,“接下此任后,师长亲友劝臣,说断不可行。臣与他们说有转机,而转机,正是娘娘。”

贵妃:“你接着说。”

“恕臣冒昧,转机并非指娘娘身体欠佳恐日后难给庇护,也并非娘娘被天下生民所动从而大义灭亲,这个转机,是娘娘对陛下的用情。”陈允渡道,“正如陛下怕直接处置了张家让娘娘伤心,娘娘亦不愿陛下为自己和张家伤神。”

贵妃没有说话。

珠帘后面的皇帝怔住了。

张惟吉心中对陈允渡这张嘴又抬高了一个档次。短短一句话间接哄了两个人,有嘴如此,何处不兴盛?

贵妃说:“汝倒是看的明白。不错,天下生民吾不可见,能令吾真正在意的,是陛下。”

顿了顿,她低声道:“自去岁年末,陛下已经三十七个夜晚不曾安眠。哪怕他在我面前,从不提起分毫。”

皇帝的眼眶酸涩,他隔着珠帘看着两人,手边忽地被递过来一方帕子,欲流的眼泪硬生生憋在眼眶,瞪了张惟吉一眼。

张惟吉:“……”

“张家的事,陛下与陈大人不必再顾念我,”贵妃说,“不过山甫,子思,世源他们尚且年幼,罪不及他们。妾唯有此愿,请陛下允准。”

皇帝呆怔了良久,知道贵妃重复一遍,语气认真,不似作假。

“你若是不舍……”他犹豫着开口。

“妾方才与陈大人说,从前父母在,吾心有安处,”贵妃说,“但这句话还有后文——”

“如今君之所在,便是吾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