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怀中抱着什么东西。
林冀轻声道:“死了?”
这时候,一道惊雷从天边传来,轰隆隆敲响了深夜。
“等等!”何草草忽然瞪大了眼睛,随着这番动作,她看清了这人护腕上的图案,“你是鹰部的人?!”
“小莫愁。”
男人顿了一下,道:“久仰,我到这里来,是有件事情想请阁下帮忙。”
男人微微摇头,“不是我们,单是‘我’有事情求您。”
何草草明白了,“海晏王世子?”
何草草清楚了他想求她的是什么,她没有说话,隔着雨帘与他遥遥对视。
男人看着她,轻声道:“这是贺湫湫的孩子。”
男人道:“她一开始并不叫贺湫湫,她曾经的名字叫……‘贺兰烟’。”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在下不是替她挟恩图报,只不过……一命抵一命,小莫愁,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吧?”
男人笑笑:“卞风禅。”
“这里有个人。”卞风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微笑道,“我护不住我心上的那个人,至少可以护住她的孩子。”
半晌,她道:“好,我答应了。”
真卑微啊,何草草心想。
脸长得很精致,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大致看出五官走向,是个小美人呢。
何草草差点条件反射地一脚把他踹出去,只听卞风禅低声补充了一句,“不用告诉他他的身份……不求你帮他称王拜相,只求你把他好好地养大,当仆人使唤也行。让他做个普通人,渔樵耕读,一生平安顺遂……”
何草草再扭头去看,卞风禅垂着头,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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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远手垂下去的那一刻,有那么一会儿失去了所有呼吸和心跳,薛凉月愣愣地站了半刻钟,才听见那人胸腔里传来很微弱的跳动声。
这时候,他身后的蛇群忽然躁动起来,纷纷往两旁滑去,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蛇窟深处传来。
“卞风禅”抬起头,露出那张年轻却眉发皆白的脸庞,他勾起嘴角,轻笑道:“薛门主,你可真是个奇才,轮回井这样的奇蛊在你身体里培养了十余年,居然都能与宿主和平相处,上次见到你体内蛊虫发作,还无法保持清醒呢,现在居然……呵呵呵呵。”
“卞风禅”,或者说鹰部首领姜琅很轻的挑了一下眉毛,笑道:“薛门主居然听说过在下,甚幸呐。”
姜琅呵呵笑起来,“薛门主最好还是平复一下心情,不然‘轮回井’失控,你我都讨不到好处——你就不想知道,莫远为什么入魔还能活着吗?”
姜琅笑笑,慢条斯理道:“这件事你还得感谢我——你听说过‘梦黄粱’吗?”
姜琅继续往下说,“‘梦黄粱’是一种毒,触碰到肌肤后,这种毒就会沿着经脉弥漫全身,大约一个半时辰发作,中毒者会陷入迷梦中,反复经历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间,永不醒来直到死去。”
姜琅顿了顿,接着道:“入魔必死有两个原因。一者,为内功逆行,经脉崩毁,紧接着气聚丹田,爆体而亡。二者道心崩坏,哀莫大与心死焉,身体响应心海,慢慢枯亡。
薛凉月缓缓道:“你几日前,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吗?”
薛凉月眯着眼盯着姜琅,看上去很想杀他。
姜琅有恃无恐地笑起来。
姜琅道:“你不需要干什么,跟我们走一趟就是了。”
“没错。”姜琅坦然承认,“太平帝要死了,储君不足十岁,太后一方外戚干政,东都现在人心惶惶,不趁这个机会搅一番浑水,未免也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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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便看到一个茅草屋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叫喊声,“……六哥哥!”
莫远愣了一下,缓缓坐了起来,感觉脑子乱乱的,仿佛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啊?”
小屁孩“哦”了一声,走了,过了约莫两刻钟,莫远都快睡着了,突然听见有人在拍草垛,他伸头一看,还是刚刚那小屁孩,神色很焦急。
莫远一愣,“什么?!”
他娘正从后屋把马牵过来,而他爹抱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坐在檐下,身边放着几个包裹,见他进门,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莫远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林冀怀里的那个小孩,神色十分之难以置信,何草草牵马过来,皱眉道:“问你话呢!”
莫远忽然一扭头,冲何草草吼道:“我说你昨晚为什么骂我废物,感情你们背着我偷偷生了一个!嫌我没小的有出息是吧?!”
林冀和何草草都沉默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林冀眼神:“他随你。”
莫远扭头就想往外边跑,被何草草一把薅了回来,“喂,要走了,你想跑哪儿去?!”
“什么一家三口?”何草草气笑了,“那不是你弟弟,那是……”
“啊?”莫远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童养媳?!什么意思?”
何草草撒谎不打草稿,她掰过莫远的脑袋,让他看着林冀怀里的小孩,笑呵呵道:“你看这女娃娃多好看?你念书也不成习武也不成,给人家后厨帮工还毛手毛脚,年纪大了哪家姑娘肯嫁你呀?现在不找个童养媳,将来老了就要打光棍喽。”
何草草拍拍他后脑勺,对自己这番“急中生智”的说辞很是得意,“看娘亲对你多好,你还跟娘亲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