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薛凉月应了一声,披上外衣,走到门边,伸手正要推门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扭过头看向床上的人,“吃早饭吗?”
薛凉月望了望天色,真诚道:“那你还不如直接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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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远的确很累,说不出来的累和烦躁,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需要将这份烦躁埋在心里,脸上决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因为薛凉月和他的那个“姐姐”卞柔都很敏锐。
莫远仰面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把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有暧昧的吻痕和淤青,也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才刚刚愈合,不过他手指碰的不是上述任何一个地方。
依稀记得,当时天很暗,陈竹暗的剑很快,他自己也使出了全力,却最终还是在第十二招败下阵来,带着三分不甘落入水潭中。
陈竹暗盘腿在瀑布边一个凸起的石头上坐下来,长剑插在一边,莫远翻身上岸,迟疑了一瞬,坐在他对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将那把无名剑横放在膝盖上,抬眸隔着雨帘与剑圣遥遥相望。
莫远:“前辈何出此言?”
莫远摸不准他的意思,他皱眉道:“前辈的剑明明更快。”
莫远:“所以?”
莫远握剑的手微微一颤:“何意?”
莫远:“不懂。”
莫远挑起眉:“什么叫不能懂?”
莫远笑了:“那依前辈看,在下应该如何?”
陈竹暗站起来,把浮云怆影插回背上,他垂眸看着莫远,语气有些慨然,“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做一柄妖刀。”
陈竹暗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睛,瞳孔里闪动着跟他的外貌截然不同的沧桑,他沉默良久,轻声道:“后来我明白,人不是剑,一个人要是把自己当做一件武器,这辈子非要只用见血的方法达成什么目的,会活不下去的。”
屏风边传来一声响。
莫远费劲地坐起来,从床头取下一件白色浴袍套在身上,走到屏风边,仰头取下机关鸟,拨弄一阵后,成功打开了鸟腹,那里含着一枚蜡丸,蜡丸里包着一张纸。
莫远展开那张纸,纸上只画着一个日晷,意思很明显:时间不等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莫远刚从地上爬起来,吓了一大跳,回头见薛凉月冲自己眨了眨眼睛,揶揄的笑起来,“晚饭吃不吃?”
薛凉月皱起眉头:“你就这么喜欢闹市?”
又补充道,“不是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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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凉月把菜给他加回去,勉强温柔地笑道,“不饿,相公,你体力消耗大,多吃点。”
莫远眯起眼看着他,夹起一筷子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肉类,伸到他嘴边,“吃一口!”
莫远一拍桌子,怒目瞪着他:“你不吃就是瞧不起我!那以后你别想我了!”
莫远:“吃不吃?!”
他下足了心理准备,伸嘴准备去咬那筷子上的肉块,没想到莫远手腕一缩,自己把菜叼走了,咬在牙齿间,对薛凉月招招手,示意他从自己嘴里吃。
莫远挑眉,含含糊糊道:“你要不来我就说了,昨天晚上你……”
莫远眉开眼笑地看着他,舔了舔嘴角,“好不好吃?”
莫远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淡淡的,他把薛凉月抱在怀里,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安抚。
“阿月,你该跟师无夜好好学习蛊术的。”莫远叹息着,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刚刚吞下去的蛊虫叫‘吞天’,是所有蛊类的克星。它是唯一一个可以暂时压制‘轮回井’的东西。”
首再偏一点就能杀了它了。”
他们转过身,微笑着慢慢靠近。
小酒馆的帘子被放下来,阻隔了街上的视线,店内陷入一片黑暗,有人端着烛台从后厨走出来,曳地长裙沙沙作响,她摘下头顶的斗笠,正是端木燕。
其他机关人发条已经转完了,围在他们周围一动不动,整个小酒馆只有他们四个活人。
“有什么舍不得的?”莫远淡淡道,“吞天吗?”
莫远打断她:“你话好多。”
莫远没有理会他的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什么时候去机关城?”
“你——”莫打断他的话,抬手冲他招了招,“过来一点。”
莫远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过来一点。”
他话还没说完,莫远伸出手,在他胳膊上拔下了一根钉子,动作极其迅速。南宫照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钉子脱落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胳膊里有个齿轮错位了,然后整个胳膊都动不了了!
“看好了。”莫远冷淡地盯着他,拿着那枚钉子,对着薛凉月右肩一个穴位的位置就扎了下去,薛凉月的躯体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每钉进去一颗钉子,薛凉月的身体就抽搐一下,每一次的动作幅度都减小一分,到钉最后一个钉子时,他几乎已经没什么动作了。
做完这一切,莫远看着目瞪口呆的机关城二人,淡淡道:“五道丧魂钉,当着你们面钉的,现在他人已经废了,就算醒了也动不了。”
南宫照沉声道:“你是个狠人。”
端木燕:“走吧。”
机关城是前日月教的总部,坐落在黑骑山脉,一般在山体外,一半在山体内,大门就大喇喇地设在山脚的位置,端木燕和南宫照上前,挨个转动门上的机关,随着一声巨响,山门缓缓而开。
莫远泰然自若地穿过这些诡异的“人”,走到大殿中央的那一块圆形区域时,大殿两边的半机关兵人默默转动起机关轮盘,随着齿轮转动发出巨大的“咔哒”声,圆形区域与大堂分开,并朝更上方缓缓上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