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微眯，眼眶微红，笑盈盈看着莫远，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

半晌，他轻声道：“你……还想干什么？”

凤眸狭长，眸色极淡，琥珀一般，明明是清冷质感的瞳仁，此刻却闪着三分戏谑五分蛊惑，从而显得莫名妖艳，像冰雪里开出的红梅。

他按住莫远后脑勺，闭上眼再次贴了上去。

一柱香后，两人再次朝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深处九曲十八弯，道路时而陡峭时而平缓，时而狭窄时而开阔，不知不觉间，脚下逐渐潮湿，耳畔传来滴水的声音。

莫远从他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朝前方望去，瞳孔不由得一缩。

薛凉月轻声道：“这些是赵汩这几个月来收集的‘药引’。”

“前面是最近才抓进来的人，先放那一批。”

“鬼，鬼！”

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尖细声音，带着哭腔和奇怪的口音，这些孩子年龄太小，还没有太多分辨美丑的能力，他们只记得把自己抓过来的那些“鬼”和“妖怪”都穿着红衣服。

一时间，所有小孩都朝角落里推搡着缩去，生怕离得近了，被妖怪挑去当今天的晚餐。

这时，一声清脆的嗓音在牢房角落响起，“雪人哥哥！”

薛凉月看着那个方向，“小狸？”

薛凉月白他一眼，走进牢房，这时小狸终于从小孩堆里挤了出来，薛凉月半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我啊。”

薛凉月轻声哄他：“对。你奶奶急死了，想回家吗？”

他瞥一眼其他人，莫远适时地上前一步，乐得跟他唱双簧，“还有人想回家吗？”

“那走吧。”

莫远从后面吆喝道，“想回家的跟上。”

继续往这地牢深处走，很快两人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原来它连通着城郊的一个山洞，洞口外面候着几个人，为首几人穿着红袍，后面几人皆是黑衣。

席裘看着两人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他掩唇轻咳一声，“咳，门主，这……这是要干嘛啊？”

席裘瞪大了双眼，“门主，这没必要。”

“这些孩子抓……请过来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已经间隔了两个月，更何况他们话都说不清楚，很难搞清楚到底是住哪里的。”

薛凉月冷笑一声：“本门主倒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武学奇才，从未学过功夫，培养个一年就能进血衣门的什么位置，我看……仆人和娈童倒是有可能。”

席裘愣住了，脊背微微冒汗，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明白了！门主，属下这就去办！”

薛凉月淡淡补充道：“有些愿意留在门中的，或者送回去不要的，就让他们留下自行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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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凉月看着承载着那些孩子的马车一辆辆远去，才慢悠悠地带着小狸乘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后面几辆马车里跟着山村其他失踪的孩子。

薛凉月靠在软垫上，轻嗤一声道：“……老狐狸，拿赵汩那二傻子当挡箭牌呢，还没来得及清算他，等事情忙完了，武林盟也该到洪城门口了，到时候把他扔出去。”

日落西山，暮霭苍茫，夕阳仿佛在被雪的山岭间洒下了一片鹅黄色的轻纱，几人将马车停在山下，还要翻越一座高山。

薛凉月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山坡上，两双眼睛眼神充满惊喜，少年跳了起来，用力地挥着手，“哎——”

猎户父子俩身手矫健地顺着山坡滑了下来，于是几个大人扛起孩童，顺着山间崎岖的道路往上走，速度快了很多，人数不够，牛猎户一人抱起来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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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弥漫着一股欢喜又悲伤的气氛，许多家都在又哭又笑，几个丢了孩子的家庭聚在一起，与失而复得的珍宝抱头痛哭，其中以孙寡妇家哭得最厉害，半个多时辰了都停不下来。

薛凉月费劲了口舌，脸都笑僵了，终于解释清楚了自己不是雪怪也不是雪神，而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大活人，就是好看了一点点。

看他，好像又不在看他。

夜深了，人群终于散去，孙寡妇抹抹眼泪，哽咽着站起身，“恩公诶，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炒两个菜，等着啊——小牛，你们也别走！这两天多亏你们了……”

“等一下。”

莫远瞥一眼她花白的头发和满眼泪痕，笑了笑走过去，“我来吧，在下也略通庖厨之道。”

莫远扭头看他，那纯良的笑容立时又变成了促狭，“你相公什么都会。”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薛凉月靠在门框上，看着莫远动作娴熟地处理食材，脸上露出三分惊诧，“你真会啊？”

薛凉月微微站直了些，“后来呢？”

薛凉月：“……”

“干嘛？”莫远瞥他一眼，“过去点，你不是爱干净吗？待会给你身上弄脏了。”

莫远动作一顿，“是啊，怎么了？”

这个问题出口之前，他心中其实隐隐约约已经有答案了。

“你在想什么啊？”莫远瞥一眼薛凉月神情，忽然笑了出来，手起刀落把一只野兔的腿砍断，“我娘好好的，她老人家跟我爹隐居在山里，还有我弟弟，快活似神仙呢。”

“哦。”莫远笑道，“我十七岁那年跟他们坦白我喜欢男人后，就被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