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这些年经营,门路广,此前出了事,凭门路倒都将事情平了去,然则这回却是处处碰壁。
往上那些昔日交好的贵眷,径直闭门不见,下头的也言,皇帝下令从严,这般铁令下,谁敢去使神通。
越审越有的审,小小的京卫指挥使司的武官之子作何能犯下这许多的事下来。
“蛇鼠一窝,京都府才查吕家几日,竟就查出了这吕孝靖在职几年中贪污受贿十数万两的银子。光禄寺置办国宴,他胆子倒是大,竟贪到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来。”
“拿着这贪刮来的银钱,家中一场接着一场的宴席办,遍请人来,结交经营人脉。”
见乔家与吕家下马,他心中好不痛快,不过也更是庆幸未与他们家勾连上成为亲戚。
“此前多得意,看似光耀,犯了事也有一同得利之人帮忙粉饰,只以为便可高枕无忧了,纵得他犯错漏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殊不知是还未曾查至其头上,一旦是撕开个口子,他那许多的错漏,如何又还兜得住。”
眼见如此“惊喜”,他如何能不动怒。
至于吕家,吕孝靖贪污受贿,罢黜官职,下了大狱;吕良受牵连,从翰林中发落去了地方上做县官。
终日是闭门在屋中,少有人再见着她了。
姜汤源道:“我原是担心收集的那些罪责不足以教御史台去参乔家,果真还是你料事如神,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且吕家被打击的如此狠,说来也是我们的时运。若不是陛下有心敲打百官,从严处置,恐怕就教吕家走门路给平息了下去。只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回就教他栽了去。”
此番吕良被发落,翰林院里没人再与他绊子使,他日子又好了起来。
原先只觉得两人谈得来,虽也和睦的来往着,可到底相识共处的时间不久,也不过是那般不经事的浅淡来往。
祁北南从姜家回去的时候,已有些晚了。
又见旁头的小锅上温着卤下水,他动了长勺勾了勾,内里有猪脸肉,鸭脚,鸭翅,肠子。
“今朝如何做起了卤味来?”
萧元宝一早就得到口信儿说他下职以后要去姜家,他没提前说要在那头用饭,这时候回来,估摸着肚子也饿了。
祁北南瞧是一碗软乎白嫩的猪脑,他接来,就在灶屋一头的桌前坐下:“整好与我补一补脑。”
萧元宝见此,干脆就教将菜布在了这头,两人一并吃了饭。
萧元宝听得唏嘘,得知这吕家倒了霉,他心里头还是有些痛快。
只偶时他还是能想起当时见着受他们戏耍的一个年轻夫郎狼狈的模样,此前不晓得多少人受了他们这样的捉弄。
“前两日我去姜家看汤团,他本就不多欢喜乔家那桩婚事,亲事不成,心中倒也没甚波澜。”
他心里头多愧疚,觉着因自己的事还连累了姜汤源,不是个滋味。
“婚事不成也是寻常事,分明是那吕娘子刻意隐瞒自己儿子的风流,婚事这才不成的。说到底是他们的过错,到头来还记恨姜家,与人小鞋穿,足可见得也不是那般敞亮大气的人家。”
祁北南与萧元宝夹了一箸儿菜,笑道:“那便是恶有恶报了。”
祁北南摇摇头:“倒是真没见着。”
“好。”
“老师说在夜市上卖三个铜子一只都有人买。”
萧元宝扬起眉与祁北南道:“老师说多攒点钱,赵三哥哥娶亲的时候与他用些,将来我们有了小孩子,再与孩子用些。”
说起赵光宗,萧元宝忽的想起来:“今儿个家里那头来了信儿,我见着是赵三哥哥的。”
饭罢,祁北南便前去看了信。
屋里头闷乎乎的,近六月的天气里,屋子里有些燥热,却又不至于用冰。
启开窗子倒是能通风凉快些,只蚊虫又多,怪是恼人。
取了扇子的功夫,见着祁北南已经将信读了。
“他说要去选官,作罢会试了。”
萧元宝眸子睁大了些:“要考官了?那若是考上,这般岂不是就能前去做官了!”
“就好比是初入官场时,进士一部分能留京,不济的也能到地方上做县公,或是在州府上任职。但举子就只能从末流做起,好比是为县丞,州府上做知事等小官。”
萧元宝闻言眉心紧锁:“如此说来,那前程确实是不如过会试考得进士远大。”
祁北南合上信,与萧元宝道:“不过我是赞成他如此抉择的。”
只凭他对赵光宗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全然安于现状,没有冲劲上进心的男子。
毕竟赵氏一族也都望着他出息。
他若下一回会试即可中,那此番参与选官就有些可惜了,但若是不中,越往后可就越发的难。
别说举子不能考官了,就是进士都难得一个官职。
若趁着现在的好形势做了官,积年累月下去,待着那时,官职也做得稳当了。
不过时下说这些都过早,且还得赵光宗能考得了官才有长短可计,否则一切也都是白说。
祁北南于赵光宗的感情有些复杂,这么些年看着人读书科考,从一个怯懦的孩子长成今日这般开朗和煦的青年,也是不易。
倒不如说祁北南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传学生看待,总也忍不得挂心一二他的前程。
翌日, 萧元宝去了一趟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