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哥儿离世后,马父没了牵制,又得家里的人脉疏通,一路从末流小官儿升至了如今的四品官,可谓是官运亨通。
续弦心爱之人,冷待亡妻之子。
不过大家虽是同窗,却并不曾互相询问彼此的家中情况。
大户人家,这般婚姻,并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祁北南道:“倘若人生来便事事圆满,是感受不到圆满的,只有残缺时,方才能感知它的可贵。”
“再说我识得的一位大哥,他倒是父母高堂俱在,一家子相处和睦。偏却家中清贫,有上顿没下顿,心仪的姑娘亦心仪于他,却怕姑娘跟着自己受穷受苦,生生错过。这是他的憾事。”
“既然人人如此,作何不珍惜当下所有的,自强。”
“是矣,自强而不薄幸己身,总是能寻得弥补缺憾所在。”
是啊,他做得好,行得差,父亲既然都漠不关心,那自己何苦于围绕着他的目光、他的认可打转。
“多谢祁兄疏导,从不曾有人与我深谈过这些话,我今日受益颇多。”
马俊义听罢,微有些飘然,愈发对祁北南好感起来。
这朝与之有了一番深谈,他反倒是十分佩服和敬重起他来了。
要是能与祁北南做亲戚,那可当真是再好不过。
他默了默,觉着不该那么快就轻然放弃求得萧元宝。
他父亲左右是不关心他,婚事上想来也不会为自己费心。
父亲不为他着想,那自己也还要不为自己着想么。
祁北南见马俊义两只眼睛一扫先前的阴霾,神采奕奕,想来是真的想明白了。
祁北南眉心微挑,兄弟便兄弟,男子称兄道弟是寻常,只是说甚么亲戚。
祁北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听人言这般带着些暗示意味的话来,便忍不得多想。
眼下,他只好自行再加一重保障了。
马俊义本有试探一二的心思,听祁北南这话,不由得一愣。
祁北南:“……”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祁北南也不想再兜圈子,趁此便道:“小宝并非只是家弟。”
马俊义:“……”
久旱逢的不一定是甘霖,还有可能是旱上添烈火。
表弟也真是,怎的这般要紧事都不知,害他白日梦了一场。
话毕,两人忽然都没了话。
脆口的寒瓜送进嘴里不甜了,盆子里的冰块融尽,马车里也更热了。
“怎了?”
纷纷探出窗子去瞧。
他神色忧恐,问道:“你们可是前去州府上赶考的读书人?”
马俊义的车子行在最前头,便询问起那拦路的老汉来。
“你们这般队伍前去,教他们碰上,少不得出事。”
apot我好心与郎君们言,却受你们这般斥责。郎君们既是不信我,也便作罢。apot
马俊义眉头一紧,不由得看了祁北南一眼。
他同马俊义示意了一下,从马车上取下了个水壶,递给了老汉:“天热赶路辛劳,喝口水润润嗓。老人家且与我们说说前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老汉生生是瞧见个坐着车的读书人挨了他们一通老拳后被推进了河里,惊得一身冷汗,卧在田里头不敢出声儿,生等着他们走了才爬出去。”
老汉说起来也是一阵胆寒。
“那老人家可晓得歹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汉说得心中害怕,虽自家没有读书的儿郎,可见着这般光天化日行凶的事情,还是尤觉瘆得慌。
骤然间听得这样的消息,看着老实本分的老汉说得又有鼻子有眼,大伙儿心里头都慌了起来。
其间好似确实听闻有歹人在乡试时作乱,伤了前去赶考的读书人。
像是金陵那般繁荣之地,戒备森严,歹人再是凶蛮,也并不敢有行动。
祁北南一琢磨,岭县可不就能算作是这些贼人作乱的小地方。
他们都是些学生,终日太平读书,哪里真见过打杀的阵仗,又见素日里最是沉稳的祁北南都没了话,不免心头更是乱。
“你们可还记得去年官府抓到了几个四处散播谣言,煽动无知百姓起事的歹人?估摸此次在路上专门对读书人下手的也是一个路子。”
祁北南心中有些迟疑,片刻后,道:“不怕事假,就怕事真。科考固然要紧,可平安出来,好生生回去更是重要。”
“大家别慌,所幸咱们此次是结伴赶考,不曾落单。”
诸人都沉默着没有言语。
祁北南虽会点手脚,可也不能说自己与歹人搏斗还护人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