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倒是觉着初二一早上再去也无妨,只要提前喊上车马, 考试下午才进行第一场,全然是来得及的。
官道尽数践踏着稀泥, 怕在路上耽搁不说, 冻着上考场, 状态也不佳。
清早上, 萧元宝便东一趟西一趟的给收拾东西。
“我这是去县城里头考试, 不是上京赶考,怎装了这般多!”
“再来, 刷牙子、牙粉、帕子,这些盥洗用具得带上吧, 在家里每日晨起晚间都要用的,未必去考试就不用了?”
“旅店里虽是有,可你晓得教多少人用过的。且伙计杂役的有没有洗干净在拿给新的客人用,自带上一张,又不坏事儿。”
祁北南从包袱里摸出个长匣子,里头赫然躺着四支红烛。
烛的价比油灯贵得多,寻常人家照明燃的都是油灯,不舍得买烛来用。
“我拿攒的钱买的。用这红烛照明,红红火火。”
逢考年,县城上便会冒出一批考生用买过的东西,统一的话术说的都是谁谁在此处吃了甚么,高中上了榜。
每回都以此为噱头,想教自己的东西好卖。
平时不见得下功夫读书,这朝与临时抱佛脚有甚么区别。
“这般东西燃了就没了,算起来怪是贵。”
言罢,萧元宝又道:“我还准备了些吃食,烙了六张梅菜肉饼,卤切了些猪头肉,一只兔腿。二姐儿跟旅店的灶房打过招呼了,你拿去放灶上,会给你热一热。”
“有没有拿糟辣菜?我带一罐子能下粥就馒头吃。”
祁北南眉心微动,本还嫌收拾的东西太多了,怎自己还越问越发的多起来。
萧护今儿也没出门去,待着祁北南收拾的差不多了。
“笔墨都有,是我用惯了的,用不着买新的。”
“没多少,你便拿着。我也不懂考场上的事情,嘱咐不来甚么,只说去城里住这几日,吃用好,别节省。”
祁北南知道萧护的心意,也便没再去来回推拒,将铜子放到了自屋里去。
下午些时候,萧元宝送祁北南到村口上,人带着一大包袱和一个书箱去了城里。
他到底也是担心祁北南考不过。
可若没考上,到时候村里人就又该嘀嘀咕咕了。
萧元宝在心头叹了口气,倒是教自个儿比下场的心头还乱些。
他未曾在外头闲逛,直奔了提前定下的客栈。
他到客栈的时候,里头已然热闹了,堂子间有书生围坐在一处说谈。
往年无考时,这月份的客栈都冷冷清清的。
祁北南在柜台前拿了号牌,有个高个子的伙计得听了他的姓名,说他与方二姐儿相识。
洗了脚,伙计来取水,祁北南便将萧元宝给他准备的卤肉取出来,教伙计拿去灶上热。
另又取了张饼,谢与伙计。
祁北南解了一身束缚,预备上床去睡会儿。
方才解了腰带。
祁北南只好又将腰带系回去,以为是伙计还有甚么事,不想开了门竟是个干瘦个矮的男子在敲门,左顾右盼贼眉鼠眼的,像是要做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祁北南眉心微动:“我可识得你?你有甚么事?”
祁北南立悟了这男子是什嚒人物,他变了客气神色,冷声道:“既知我明日下场,还来做那暗门子的生意,你好大的胆子!”
祁北南瞅着男子还不死心,竟又推销,道:“再是多言扰我清净,信不信我报官。”
连佝着背悻悻的走了。
须臾,不见了人影,这才合上了门。
也真是不怕坏了朝廷的苗子。
童生试不如乡试会试严苛,待考罢一场,晚间是能各自回去的。
扭着腰,很是有些轻浮。
祁北南心中鄙夷,不怪这年岁上了还在童考上打转。
县试由地方知县主持,需得考上五场。
童生试的头场县试,虽考的场次多,可考察的都是十分基本的东西。
但凡读书人将四书五经熟读背诵,这县试且都容易过。
五场考试,权当是练字了。
待着他从最考场里间走出,外头已然团集上了许多人。
赵光宗下学便匆匆的来了考场,县学距离这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晓得祁北南今年要下场,早就想来寻他了,不过先前考试,他不好前来打扰,挨着考罢,这才前来。
祁北南眉心凝起,教赵光宗看得心头一紧。
赵光宗见此,欢喜得肩膀上挂着的书箱直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