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轻点打,我要一根整的!”
扫帚扫下来的砸在水渠里头摔个稀巴烂, 祁北南只好寻了只高凳儿来垫脚, 与萧元宝掰了根整的下来。
萧元宝举着半只胳膊长, 两根拇指粗的冰棱子, 眼睛发亮。
却也不教冰棱子没了可耍的,转又将它伸进火盆儿里看它融化。
灶屋里燃着火, 冬月初上萧护带着田恳上山, 捡了不少柴火回家。
他们家这个冬柴火足,终日里没断过火啊炭的,后院子上还扎着山高的柴堆。
听二姐儿说城里的炭呐,柴呐,都涨了价。
萧云宝烤了会儿火,上灶台前将大铁锅里头烤着的干菜翻了翻。
这些日子里头萧元宝已经做了好些干菜,有萝卜条,冬笋片,剥壳的豌豆……
一则是雪大,菜不收回来容易冻死;
除却干菜,他还预备瓮些雪菜进坛子里。
将芹菜和芋干盐腌脱水,拧干了与大蒜、辣姜、花椒、木姜子这些做糟辣的料子拌在一起。
腌入味儿了取出来是做风味小菜配粥,下馒头,又还是炒肉炒菜,做面条的哨子都好吃。
瞅见田恳背着个大背篓,一手夹着个圆肚坛子家来了。
“怎还有这许多的坏瓦罐?”
他瞧见好的两只都教田恳抱着,背篓里却装的都是次品,不是坛肚上破了个洞,就是瓦罐口磕去了一大块儿。
萧元宝仔细检查了一下两只好的坛子,见没有甚么坏的地方,这才道:
村里谁家头办席面儿碗碟子不够的,都得上钟家去借来使。
“嗳,俺听钟老爷子说这些瓦罐坏了,都是不要的,俺就拿了几个回来,想着装了土,撒上几颗菜种子,能种菜咧!”
祁北南将坛子抱到了堂屋,放置在了不易磕碰处。
田恳眼睛发亮:“郎君,恁是俺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这也晓得!”
田恳见状赶紧打了自己的嘴:“俺嘴笨不会说话。”
“田恳大哥,你也教教我种菜,并葱头吧,咱一块儿试肥。这天冷雪多,都没甚么人家肯做席的,我终日在家里头也没事。”
萧元宝闻言抿紧嘴,眨了眨一双大眼:“嗯……”
祁北南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不想有朝一日也有肯主动去写字的。”
官道上终日教冰雪封着,路怪是难走,早去了省得年末那几日再进城与人挤。
萧元宝有好一阵子没去县城里了,这朝又要跟祁北南一起去城里,心中还有些欢喜。
这顶帽带了好多年了,萧元宝散着头发试戴了一下,如今脑袋长大了一圈,帽子将额头给勒得紧紧的,瞧着不大合适了。
他小心的将帽儿放一头,取出木梳子将头发理了理。
已收拾好的祁北南进屋来,见着还在对着铜镜束头发的萧元宝,走了过去。
萧元宝嘴里咬着一根红发带,两只手将一把头发拢到头顶上,空不出来答他的话。
忽的一只大手拢握住了他抓着头发的手,从他嘴里取下了发带。
“别乱动,待会儿束成偏髻了。”
他老实坐端正,两只眼睛看着黄黄的铜镜。
“你怎就觉着我会耽搁时辰。我虽不比方二姐儿会梳头发,寻常的发髻还是能束起的。”
一根素白丝制的,一根花瓣仙桃纹底,蓝绸的。
他见萧元宝今儿穿的是件素青色的棉衣,便取了那根素白丝制的发带。
“有好的作何不用,既是好的,欢喜的,就当多用才是。”
他从铜镜窥去,只见祁北南修长的食指慢条斯理的翻动。
顺滑的头发还真教他光整的束在了头顶。
“如何?”
萧元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白乎乎的,他肤子细腻,这几年吃用得好,面颊里透着一股很是康健的红润。
可脸颊子虽有肉,却不觉得胖实。
祁北南觉着很似城里卖得陶瓷娃娃。
“哥哥头发束得愈发好!往后嫂嫂可就有福啦!”
可话说出了嘴,他又觉着心里冒出来些焉焉儿的感受。
届时哥哥有了家室,是会继续在他们家呢?还是带着嫂嫂另起炉灶呢?
祁北南眉心微动,捏了萧元宝的耳垂子一下:“小小年纪,便开始打趣这些了。往后可少与乔娘子说些话。”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一双考究的大眼睛,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道:“我不娶啦,一辈子做鳏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