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自己的头发梳个遍就还不够,又拿了孙婆子,方三哥儿的头发来梳。
只是小哥儿的发束得简单, 偏向于男子, 不如姐儿一般多种样式的发髻。
只头发梳得多了, 难免增多了掉发的迹象, 萧元宝头发本就少, 见着掉了发丝心疼的不行, 见了方二姐儿都怕了。
又还给他做了些生发的香发油,这才将人重新哄好了回来。
汪娘子对她也愈发的满意, 入门没几个月,便带着她出入高门里, 与她打下手,增长一二见识。
如此教二姐儿更对这门手艺有了盼头。
教人汗流浃背的夏秋时节不知觉就来了。
自打他见了祁北南,虽对他的说辞格外敬重,可心中到底还是不大妥帖,便给金陵那头递了信儿回去。
金陵那头的家眷读了信,又再得周折打听,一来一去的,这封信竟耽搁了几个月。
朱勇贤的媳妇在信里与他说,同夫人已做了打听,江州老家那头,并无甚么交情至深的祁姓读书人家。
姜家辗转过多个任地,免不得离任后地方上有人借着姜家的名头用。
但只要来往不深的,便可说这祁北南是攀附了。
这贼小子!胆子不小,竟然还敢上门来诓他。
好巧不巧,在村上就撞见了正在田间割收稻子的祁北南。
祁北南闻见声音,直腰抬起头来,见着竟是朱勇贤。
他心下立有了数。
“庄子上的事情就不劳费心了。”
祁北南慢悠悠的将手里的稻子放置一侧,上了田坎,拧了水囊吃了口茶汤。
“朱庄头这帽子往我身上扣,如何使得啊。”
“只是我自幼受父亲教导,姜大人为官中正,我一读书人,对姜大人这般官员心生敬仰,问候几句他老人家的身子如何,家中境况何错之有?难不成关切也成了攀附?姜府家风并非如此吧?”
朱勇贤气得咬牙,不过细下回想,那日祁北南确是没说与府上有何关联。
这小子当真是好算计,亏得自己比他多吃几十年的盐,竟还着了他的道。
祁北南早晓得事有露出马脚的一日,他与朱勇贤道:“朱庄头,我虽是问候了姜大人,可也并未占你甚么好。”
“那方家大郎,年轻力壮,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庄头本意也要揽他做工,便因秦氏使性子而摒弃了,我再举荐他,并未得甚么好处,活儿不也照样是给庄子上干的。”
祁北南倒是说得不假,秦氏颇懂风情,就是性子上的毛病多,一个做小的,宠爱归宠爱,可那到底是拿来伺候人的,不能教宠爱而让她翻出大浪来。
至于那方家大郎,平心而论,上庄子上做活儿确是做得好,原本下回揽人做活儿,他还想唤他来的。
祁北南见朱勇贤言语上虽不饶人,却也未曾发怒,便知其心上还是个分得清是非的人。
说着,他与朱勇贤做了个礼。
且他也不知这祁北南是否与大人相识,他估摸着至少有过一面之缘,否则又怎会悉数知道家里恁多事。
他冷着张脸:“也罢,念你年纪尚小,与我们四郎君年纪相仿,我也不与你计较。”
朱勇贤面间起了些笑:“你甭拍马屁。”
祁北南信口胡诌了句:“恰逢有友人在金陵,时有通信,他也正巧拜读于秋山书院,这才得知。”
他道:“小祁郎君得空上庄子上闲坐。”
待着秋上庄稼拾理完毕以后,天气凉爽,相看人家的人户走动起来,乔娘子都快跑断了腿。
萧元宝跟着蒋夫郎从这家的席面儿做到那家的席面儿,也忙得四脚朝天。
富足大户人家一场接着一场的赏菊会,诗雅集……出门的贵家娘子多,方二姐儿跟着她的师傅,去了好几户高门人家长了见识不说,还得了机会自上手同贵娘子们挽头发。
诸人都有事可忙,独是祁北南,忙中偷了些闲。
点拨一二,听闻萧元宝每日喋喋席面的事情,偶时又听方二姐儿来家里说梳头,日子倒是过得怪是舒坦。
翌年春。
萧元宝紧紧的裹在被窝里不想挪动。
冬未尽的时节雨夹雪,冷就不说了,路也稀烂,有两回出去穿了一身新衣裳给摔了个屁股墩儿,白瞎了他一身新衣裳。
好在是过了十五,总算是消停了些。
祁北南提着热炭火开了条门缝进屋,瞅着床帘儿还没拉开,外头天已然大亮了。
萧元宝从帘儿里头钻出个乱糟糟的脑袋:“今儿外头没有宴,老师说小宝可以不用出去。”
萧元宝圆了眸子,赶忙掀开被褥。
他赶忙下了床,将驱了驱冷气的衣裳穿上,突突跑去柜子前,将前些日子就准备好的一个小手炉给取了出来。
祁北南过去给他理了理衣领子,道:“我要不喊你就自个儿去了。”
萧元宝叠起软秀的眉头,有点担心道:“赵三哥哥这回能考上童生吗?他都没有老师教他读书。”
祁北南点了下萧元宝的额头:“赵三哥哥读书刻苦,夜里油都要燃上二两,且他还是哥哥亲自指导的,怎会考不上。”
祁北南笑着捏了捏萧元宝软软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