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模样,当是私媒,官媒要更神气许多。
地里的夫郎扬起眉毛:“好事情嘛,定是乔娘子这张嘴会说才成的事儿,教那男子家与你包个厚厚的红包去!”
“都是平头人家,能包多大的红包去,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咧,我哪里好要人许多媒人钱。”
乔娘子被捧得乐呵呵的,更愿意与那夫郎多说几句。
那夫郎闻言好事儿的凑去前了些:“是哪户人家的好事情呐?”
乔娘子低声说:“他这朝想在咱村子附近寻个小的,就照料一二汤水吃饭,不教干重活儿累活儿。”
那夫郎听得心头热,忍不住多打听两句:“可说要啥样的?”
她手在胸脯前虚颠了颠,道:“身段儿好的,知情识趣儿的,要女子。”
便道:“这手头再是宽松,便是庄头管人管事儿的,那不还是人家的奴仆嘛,且还是去做小的,只怕没几人肯。”
那夫郎没再开口。
祁北南客气道:“山脚下的萧家。”
她眼儿一挑,走近了些道:“你叔叔如今一个人了,要不要寻个婶婶小叔的?婶儿这当儿空闲得很~”
他干干一笑,做羞赧状:“这事儿小辈怎做得主,只怕乔娘子还得亲自去问我叔叔才晓得。”
“婶儿给你逗趣儿咧,你叔叔要婶儿自晓得寻我。倒是你咧,多大啦?生得怪是俊俏,有相看的人家没呐?”
听着乔娘子的话似懂非懂,秀软的眉毛警惕的蹙了起来:“哥哥是我们家的,不看别人家了!”
乔娘子笑得两只眼儿角起褶子:“婶子拿一包糖霜蜂儿换你这哥哥,就让他到婶子家里去做女婿成不成?”
萧元宝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嗅着味儿就觉着乔娘子要与他抢哥哥,果真就是这样!
乔娘子见着糯声糯气的孩儿气鼓鼓的,却又白乎乎的无害,尤其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生起气来撅着嘴,眼睛是愈发的圆了。
“你这哥儿如何这般可人,罢了,婶儿就不要你哥哥了,你到婶子家里做儿媳好不好?婶子天天与你做肉吃!”
这朝连旁头种菜的夫郎也都发了笑。
这是好事情。
乔娘子自得道:“我一与人说媒的妇人,没甚旁的长处,素日里在田地间辛劳的少,东村一趟,西村一趟,走动的勤。别说是咱村的事情,十里八乡的事儿都比旁人晓得的多。”
他客气道:“我来此处时间不长,叔叔又不是个多言之人,村子里许多人我都还不识得,乔娘子若得闲赏脸,不妨到家中吃口热汤,教我认认村中各户人家。”
“婶子我就是爱惜你们这般孩子,经不得邀。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拿把伞儿再来。”
乔娘子走后,祁北南赶着功夫与萧元宝将菜秧子种下。
天儿一下子就更冷了。
祁北南种完最后一颗葱头,在田边洗了把手,牵着萧元宝两人小跑着回了家去。
祁北南将人请去了堂屋上,与她倒了点儿水酒,姑且有些酒味,便是酒量差的人也吃不醉去。
那秦氏可真是个没福气儿的,这般好日子都不会享,要苛人孩儿去。
“你这孩子恁周到,说话儿也好听得紧,读书人就是不一般。”
吃了几口菜,乔娘子问祁北南想晓得哪家的事,她不是一日两日做媒人的营生了,这般孩子邀她过来,不为姻亲之事,就是为了打听事情。
“知晓乔娘子熟知村中大小事,我想打听猫儿坪的蒋夫郎和大石上的李灶娘,为人如何,手艺如何。”
“他们俩?”
她大抵上便知晓了祁北南想如何,未言旁的,先行答了他的疑问。
蒋夫郎寡言少语,与人也不过多热络,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不过要说手艺,那没话说,但凡是吃了他做的席面儿的都说好。
煮的、炒的炖的,一应都会。
“且再说李灶娘,她是桂树口李大郎的妹子,他们家几辈人都与吃食打交道咧。”
手艺上嘛,比蒋夫郎稍稍逊色,不过小门小户的人家,真正求味道好的不多。
祁北南听下,心中有了些分辨。
“你要真想学,婶子与你说,倒是不妨寻那王灶爷去,虽说私底下大伙儿都不太欢喜他,言他爱侃大话,给人置办席面采买东西做假账,可手艺也是不差的,且还对外收徒弟。”
祁北南道:“多谢乔娘子告知,只是并非我要学艺。”
她给萧元宝夹了块肉厚的鸡肉,道:“这般倒确实更适合拜前头两位做老师,夫郎娘子的,更细心耐心些嘛。”
乔娘子道:“不过宝哥儿是个讨人欢喜的孩儿,提上一篮子鸡卵鸭卵的上门去问上一问,说不准事情有苗头呐。”
再说了些村子里头不痛不痒的闲事儿,瞅着天快暗尽了,这才打着个火把,从萧家回了去。
瞧着在灶下往土陶盆儿里铲炭火的萧元宝,心里琢磨着如何能拜上这老师。
这日, 他背录的一本千字文总算是得空都给写好了。
如今年岁小,学东西也快,一日里认上几个字,要不得两年的功夫瞧看告示公文, 读信儿看书便都不在话下了。
别说是姑娘小哥儿,就是恁男子也许多不识字, 人依旧是照常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