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师手艺好有本领是其次,人品也要好才行,否则有本领歪了秉性可不成。
从面儿摊走,祁北南带着萧元宝去菜市上。
祁北南挑选着,买了一把十二根的茄秧子,一把二十颗的莼菜秧子,五把韭黄头和两斤小葱头。
这些菜苗和种子的价格不高,选了恁多样,一共才花了十五个铜子。
买完菜种子,祁北南要回闹市上去买吃食,得卖菜的老婆子指路。
祁北南对县城不熟,想着多穿穿巷子也好认认路,就牵着萧元宝进了斜街子里。
倒是有些像祁北南以前在丘县和他爹住的那般巷子。
斜子街中间的道只过得一辆马车,轿儿倒是能走两顶,就是如此撞上,行人就只能往屋檐下的水渠上让了。
“你同我说说,你乡间的屋子是不是挨着牲口棚了?apot
顿时传出了一阵哄笑声。
祁北南听见前头些一间大门敞着的院儿穿出来斥骂声音,乍得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祁北南问了一嘴:“此处有私塾?”
“时常都敞着门训学生,那戒尺打手板的声音半个巷子都听得见。”
祁北南秉着恭敬问,想着以后可得避开这样的夫子。
为人师表,是教导学生,怎能如此臊学生的面皮,打击人的自尊。
那妇人还以为祁北南觉得慕名想求学咧,低声嘱他道:“姓陈。要我说小郎要拜夫子可甭拜这般的,虽说严厉是好,可忒严厉了,性儿弱些的学生光惧夫子去了,还有心思学得进去嘛。”
不等他细想,就又听那私塾里传出骂声:
“不过想你也是没进京赶考那天,我这张老脸还没机会丢到京城去。”
祁北南伸手捂住萧元宝的耳朵,道:“不是每个夫子都凶的,哥哥的爹爹也是夫子,就一点也不凶。”
那被训的少年低垂着一双红得泛着泪光的眼,微微发抖手掌心红肿,捧着本《论语》,小心走到门边立着。
含在眼眶子里打转的泪珠子,终还是羞辱的滚了下来,立不堪的别开了头,不叫外头的行人瞧见他的脸去。
他眉头一紧,假装不识得赵光宗一般牵着萧元宝赶忙回到了巷路上。
祁北南牵着他往前走,道:“是。小宝没认错。”
祁北南也是惊讶于会在这里碰见赵光宗,他单知道他在县城里的私塾读书,却并不知他究竟在哪个私塾。
他耐心与萧元宝道:“赵三哥哥被夫子凶了,他本来就觉得很难受,再让认识的人见到只会更伤心的。”
他回头往敞着的院儿又瞧了一眼,只见着赵三哥哥把脑袋垂得低低的。
他想着昨儿赵三哥哥还给他带了果儿糕,他摇了摇祁北南的手:“我们也给赵三哥哥买一包裹糖蜜饯吧,吃了甜甜的蜜饯,心里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下午晚些时候,祁北南将萧元宝送去了方家,他得去一趟赵家。
祁北南摸了摸萧元宝的背心,嘱咐道。
“再好不过了。”
“哥哥等等!”
“知道啦,哥哥都记着呢。”
祁北南这才快着步子去了赵家。
好在他提前拿了两本书文,说是要与赵光宗探讨。
“光宗幼些时候住在城中他外祖父家里,只休沐的时候才回来,这大些了,才每日往返回来。”
“夏秋月份里倒也没甚么,冬月里头就不好过了,做牛车子去风能把人耳朵吹得要落下来,手冻得肯定都拿不稳笔,私塾里头又没热水。”
祁北南想以村里正的家资,要想在城里置办个小院儿供赵光宗读书应该还是不难的,当不至于去借银子使才是。
真心疼赵光宗,只是怕还不晓得赵光宗在城中私塾的委屈。
赵里正心愉悦的吃了口茶,正想说喊祁北南往后都常来家里走动,就听见外头的长工说赵光宗回来了。
临到了自家门口,他收拾了一下情绪,舒展眉毛, 尽量让自己瞧起来不那般丧气。
话还没说完,赵光宗就见着了坐在堂屋里的祁北南。
祁北南起身迎了上去。
他知祁北南前来看他是好心, 便是心头难受的紧,也还是客气道:“今朝有些课业不是很明白,回来的就晚了。”
言罢, 他便提着书箱子先行进了屋子去。
“对对, 小祁, 去屋里头吧, 你们俩好探讨学问。”
赵光宗沉沉的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像是没了灵气一般。
昨日还在为自己许能结交到好友而暗自高兴,今朝竟就这般难堪的教人撞见。
“又教你看笑话了。先生说的没错, 我实在是蠢钝,就是抽我一百个戒尺, 罚我站一百回, 还是朽木一块。”
祁北南放下带来的书本,转从怀里掏出真正想带来的一瓶子外伤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