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桂道:“哥哥可好了,还让小宝请我吃了馄饨呢!”
祁北南察觉到了一丝防备意味来,他暗打量了男子一眼,一身并不张扬的暗蓝棉衣,料子却是细布。
不过祁北南从男子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线香,颇有些清冷提神。
这兰雪香价格高昂,味道并不算怡人,
祁北南估摸此男子多半是名官吏,否则不会出入官府后堂的办事处,染上这般香。
祁北南道:“小生家住圪山村,今日初次带幼弟进城来铺摊儿。”
巧姐儿连忙自豪道:“前些日子小宝到杨大夫的医馆里来吓得都要哭了,是我哄他说不怕的!小宝还给我留了糖糕!”
他转而和气起来,道:“多谢小友了。”
起了兴儿问起祁北南读的是村里私塾,还是城中书院,又问他的年纪云云。
又晓了他的年纪,更是稀罕,眼中已然是对他的赏识了。
男子未推,收了祁北南的联儿:“这春联写得好,我素是脸皮子厚实,小友愿给,我可就收了去。”
祁北南接下一瞧,竟是一张县府赁工的帖儿,连忙谢了男子。
一般来说,地方上官府都有徭役可用。
听从县府的安排,修补城墙,修筑水利,建造楼宇等事务……
县府招工开的工钱报酬可比外头寻常招工要丰厚的多。
但事无绝对,不同时节不同揽工者,上下还有十个铜子儿的浮动。
而县府揽工一日支付一百文的铜子儿,另补贴粳米一升。
得录用者,便会放上一张揽工帖儿。
为此消息不够灵通,没有些门路的人,根本得不到这样的做工机会。
再者也没有人为着去做工而冒险制假帖,一旦查出来,伪造公文可是杀头大罪。
揽工这块儿,归属于吏房管理。
祁北南不晓得白爹是否坐收油水,但左右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即使收,那也再寻常不过。
真是两袖清风,干干净净的人,在那官场上是走不下来两步。
既是讲人情,又怎能全然说是一点私心也没有。
他年纪小去不得,总有人求着想去。
又依言打了两角酒,选的是秋酿的小酒,萧护让打一角三十文的那种。
年节上了,许多吃用都涨起来了价,幸而这官酒是朝廷定了价,轻易变换不得,这关头上去打官酒的人都排起了长龙。
起了心要请方有粮吃酒,打贵些的酒也寻常。
这杂碎就是卤的鸡鸭肠子心肝那些下等物,乱刀一剁,不算碎,浇上自制的料汁,很是下酒。
萧元宝今儿吃了早食来的县城,中途又吃了一碗馄饨,并不觉肚儿饿。
祁北南说给他买些小吃食,他都不要,于是才转捡几个梨回去。
这朝上了牛车,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累,额头和后背心里都起了些汗,靠着祁北南便开始发困。
在牛车上吹着风,身上捂着汗极易着凉,便一直与他说着话儿。
忽的,想起巧姐儿会数铜子儿,好生厉害,于是小声与祁北南说他也想数铜子。
不过在车上,旁头还坐着不识的生人,他不好拿出铜子儿来教萧元宝数。
萧元宝自起的兴儿,学得便十分认真,牛车到村口时,便是不借助手指头,也能从一背至十了。
小孩儿精力散,专注于一件事的时间不长,能专心一炷香的时间
回去的那一截路,萧元宝也还欢心的掰着手指练习数数,似乎觉得学会了一事颇为奇妙。
又是一锅炖,芋头煨冬苋菜,都是孙婆送的菜。
那芋头却又没炖够,还有点发脆。
虽觉得撒谎不对,可又不想伤了爹爹的心,萧元宝往嘴里大口的送菜,直说好吃。
祁北南有些想笑,不过还是给憋了下去。
白爹嘱咐若要做工,后日一早前往县府报道。
萧护意外祁北南竟还得了如此一张帖儿,倒真是一处好差。
祁北南大抵也猜出萧护许是不得空去,便与他提出将这帖儿赠于更需要的人。
萧护也说好,今日方有粮没来,他也可用差事儿去喊方有粮。
午后,祁北南才得出空闲来把今天出摊儿的东西整理一番。
他一兑儿全倒在了桌上,隆起个山包来,萧元宝欢喜的爬上了凳儿,迫不及待的数起来。
祁北南由着他数,左右是只会数那么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