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摸爬打滚多年,祁北南看得太多,方才摸透那些道理,只是为时早已太晚。
只是性子的养成,以及那些门第见识之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萧元宝年幼,现有了他在身边,来日方长。
祁北南费了三个铜子儿,寻了闹市间专跑闲的,打听了城里好的医馆大夫。
“专幼儿之症,前些日子县老爷的幼子发了病,请了几个大夫都治不住,最后还是教这堂子里的杨大夫给看好的。县老爷高兴,还让府里的轿儿送杨大夫回的医馆。”
祁北南仰头瞧了一眼牌匾,无误。
他谢了少年,那少年说往后若还有要跑闲的便再到今儿那闹市处寻他,甭看他年纪轻,他打小就住县里头,甚么都晓得。
他牵着萧元宝进了医馆里头,铺儿里进出的人还不少,如此小巷中有此生意,可见是有口碑的。
方才进医馆,柜台里头有个圆脸的医童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儿,正在柜台前包着草药,瞥见进来的两人,像模像样的问了一嘴。
“我们寻杨大夫,想看诊。”
又见贴着祁北南的萧元宝年纪很小,手指一抬:“那头有凳子坐,到你们了我唤你们去。”
祁北南把萧元宝抱到了高高的椅凳上,小崽儿两条短腿儿都着不了地。
他给萧元宝端了端带着的鹿皮小圆帽,又给他擦了下啃了一路烤鸡腿的嘴巴。
小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元宝抿着小嘴,不做应答,心中仍然有些悸悸。
“我们还是不要看大夫了。”
“小宝~”
正当祁北南想着如何安哄人,身后却先他再度响起了又软又清亮的声音来。
那药童小姑娘不知甚么时候过来了,两只手还端着只冒着热气的大杯盏 ,递给了眼睛发红的萧元宝。
萧元宝望着从柜台前走出来就矮了一大截的小女孩儿。
萧元宝遇着生人下意识就害羞怯弱的往祁北南怀里躲,偏过脑袋,却见着柜台里侧也躲着只小杌子。
祁北南见萧元宝躲在他胸口前,只得替他接下了茶汤,谢了小药童。
冒着热气的姜茶不知怎么煮的,微有些辣口,却又甜滋滋的。
小药童站在边上,看着萧元宝认真的喝完了姜茶,话立又多了起来:“杨大夫可好了,一点也不凶的,小孩子都不害怕他。”
祁北南松了口气,小女孩跑去诊室瞧了一眼,冲他们朝手:“可以进去了。”
见来的是两个孩子,更是和蔼:“来,到爷爷跟前坐着,是哪里不舒坦?”
“小弟身子弱,易感风寒,劳请大夫请个脉,瞧瞧可是有甚么病症。”
萧元宝胳膊白乎乎的,就是细细一条溜儿,没甚么肉。
旋即笑眯眯的哄了萧元宝一句:“爷爷给小宝儿瞧瞧,不怕。”
只怕萧元宝如此年幼身子便已如昔时。
大夫诊了脉,又观了萧元宝的眼口,缓缓道:“倒是不见大症。不过小孩儿身子娇贵,不如成人耐搓磨,需得废心照看。天寒多加保暖不可贪凉,否则寒症侵袭,反复下来当心留下病根儿。”
祁北南闻言心中卸下了口气,连忙道:“是,定然听大夫的。”
外再又开了两只小圆瓷瓶的冻疮膏。
孩儿小,用量也不多,拢共才包了一包。
萧元宝贴着取药的祁北南,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把整个铺儿寻了一遍。
萧元宝想告诉刚才的小药童来着,却是没再瞧见人。
祁北南取了药,低眉见着身前小家伙一声不吭。
“嗯。”
祁北南这么说,他立便应了自己的不对。
萧元宝闻言立马小声道:“糕饼。”
“不知道姐姐喜欢哪一个。”
祁北南与开药的大夫讨了张洁净的包药纸,他递与萧元宝:“那便一样取一些吧。”
萧元宝高兴的接过了药纸。
两人从医堂出去时,一小包糕饼端放在了柜台边方方的小杌子上。
在村口下了牛车,祁北南抱着一堆物件儿领着萧元宝往回赶。
去庄子上卖了山物的萧护回家有些时候了,左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右也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往院子外头已经张望了七八回。
“慢着些走,当心摔了。”
后头跟着的祁北南怀里抱了两捆布,背上还负着个小背篓,笑看着跑在前头的小家伙。
萧元宝进院儿就瞧见了立在屋檐下的男子,立慢了跳着的步子,小声唤了人一句,但语气间却难掩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