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四十五）

他拉下老脸约了董茂才，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能在丽晶馆见上一面。当然，也是为了从魏玉芳那里下手。

事情不太顺利，倒也没有到绝路的境地。

彭元看见江汉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江汉语气间透露出无奈：“他们夫妇俩一唱一和，演戏给我们看，我们还得拍手叫好。”

能在丽晶馆这种女人堆里说了算，一定不是简单人。而江湛惹上的，次次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魏玉芳开口说要给钱永云物色两个厂子练手，不偏不倚正是江湛手下的酒厂和玩具厂，事情不大，意图很明显。

“哼，他能轻易答应就见鬼了。这件事饶过他，你去先把厂里的事情交接过来，再说交给钱永云接手的事。”

江汉大概也明白，说：“明天吧，今晚我亲自和他说。”

彭元替江汉拉开了后座的门，吩咐说开快些，这都是他常做的事情。

梁阿姨叫临月吃饭的时候，她正在花园里松土。

“哎，来了。”

屋子里暖气很足，她没一会儿就红了脸。

她其实没回来几天，因为要过年了，江汉大约不想看见家里这么冷清，才让人都回来。她住在江湛那套公寓里，还是程禹来接的她，说只是回去过年而已。

不过回来这么几天，她根本没见过江汉，江湛好像也只回来了一次，大约李青兰和江湛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她也没回来。

炉子上还热气腾腾，梁阿姨也还在厨房里忙活，她走近了想要帮忙。

临月笑笑，把远处洗好的菜端过来给她，正好到下锅的时候。

“爸爸是要回来家里住了吗？”还是说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才叫江湛也回来。

“明白啦。”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先喝碗汤，他们也就回来了。”

桌上的菜有些冷了，她喝了第二碗汤，一点也不饿。

男人目标明确，一眼锁定了江临月的位置便走过来要带她走。

反倒是梁芳有些着急：“怎么回事啊，你要带临月去哪里？先生和少爷还回不回来啊？”

临月大概也感知到事态紧急，只转头眼神安抚了一下梁阿姨，就跟着离开。

不过两秒，临月还是问：“出了什么事情？”

临月大脑一片空白，连痛觉都是似有似无。

其实人还没到医院就已经断了气，或许是不忍心，程禹只是轻微摇了摇头。

“汉叔的事情湛哥会处理，你不要任性。”

“我知道了。”

程禹仅有的那一点同情心很快被拉回正轨，江湛那边还有很多人和事需要人帮忙，虽然已经叫了周彦华过去，可那人哪里有他熟悉江湛身边的事务。

他知道江湛还是在意家人的，他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既然是江湛的家人，那也就是他该信任帮助的人，于是除了送江临月到达目的地之外，他还额外嘱咐了几句。

临月细细听着，眉头渐渐皱起，看样子是要待一段时间了。

程禹说着便拿出一部沉重的黑色手机，临月接过，默默收起来。

面前的女孩低头看着地面，显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程禹，”临月出声叫住了他，“我要这样被关到什么时候？”

“我是说，我再过两周就要开学了，我能正常去学校吗？”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当然相信江湛。

程禹已经往车里走，好像没听清楚这个问题似的，临月只听见他摸棱两可的答案。

~

旁边一张小桌子上放着托盘，里面是一颗沾着血的子弹，血是暗红色的，应该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程禹轻轻推开门走了过去。

程禹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布，回过头来：“是。”

江湛转过身，看见他低头请罪的样子倒是没什么情绪，他慢慢往病床边走去，伸手拿起那颗子弹。

“是，”程禹只觉又欠江湛一笔，恨不得亲自出发抓人，“动手的两个人已经死了，钱川让人出来顶罪，又有董家撑腰，周彦华正在待命。”

“化验结果刚出来，钱川倒是动作快。”

“湛哥，动手吗？”

“钱永云不是想要点正经生意吗，那就把酒厂给她玩玩。”

“周彦华那边先不要动手，钱川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紧了，随时准备。”

“彭元在楼下，虽然是残废了，也不是没用，你找人看着。”

“行了，这几天辛苦些，下去安排吧。”

“湛哥，你这几天要不去夫人那里？”

江湛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看起来这么窝囊了。

程禹一时答不上话，他爸不是个人，又死得早，他其实不太能理解父子间这种感情。

程禹如实答：“我告诉她这段时间不要随意进出公寓，汉叔出了些事。”

江湛想象着，大概又是不痛不痒说知道了，然后继续盘算自己心里那点破事儿。

“让她老实待着，我忙完自然会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