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四十四）

但他们几乎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到黑山。一路舟车劳顿，临月下车时眼睛还是半眯着的。

程禹在楼下恭候良久，临月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才急着过来。

进了屋里，江湛指了指卧室和洗手间的方向，不再管她，自己和程禹站在阳台外面聊正事儿。

彭元带着个人过来了，门口被堵得一丝缝隙也没有。临月恰好从洗手间出来，见此情景睡意全部消散。

他很客气，却不容拒绝：“阿湛，汉叔很担心你。”

他看向了程禹。

没想江湛很给彭元面子，竟是抬脚就要跟着回。转过客厅拐角，见江临月还杵在那儿，他掉转方向，朝她走去。

临月以为是要她也跟着回去，点点头准备跟着走。

说罢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三个人就那么出去了。

江湛进病房的第一眼就看见江汉靠在床上，面色十分红润，肉眼可见都是怒气。

“你给我站好！”

江汉见他态度还算良好，开门见山道：“于洪的尸体在哪？”

江汉先是放心，随后对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感到后怕，一种无能的愤怒渐渐涌上心头。

“怎么处理？”江湛不理解他爸问这个问题的含义，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有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老爸，警察办案讲证据的，我不能处理他，他当然也不能处理我。”

江湛没所谓似的：“没他也不少麻烦事儿，有区别么？”

“你既然做好了善后，这件事我先放开不谈。第二件，钱永兴的死，是不是你授意程禹去做的？”

江湛目不斜视地看向江汉，一点没犹豫。他既然给了程禹做主的权利，自然不会事后再追究责任，且就算换了他，当时也未必有更好的选择。

江湛“正有此意”四个字没说出，先上前扶了一把他爸。

江湛收了手，毫不犹豫退回到一边，嘴上一点儿没闲着：“您好好在这儿养着，身体要紧，少操些心。”

“老子会帮你擦屁股，钱川毕竟势单力薄，就算借着董家的势也好办。”他压了压声音，终于来到今天的重点，“你这次去湖城，到底干了什么？”

“我以为老爸你很清楚我这几天的行程呢。”

老人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他，江湛很快察觉到自己该说什么。

江汉的眼神松懈了些，但还是不信。

江汉心里渐渐明白了些。

江湛低头，掩住眼中不屑，语气平淡：“知道了。”

“你妹妹在哪儿？这次事情这么大还敢带着人走，也不怕吓着她。”

“她好着呢，玩累了在我那儿休息。”

~

她是匆忙之中给室友打去电话，让人帮忙请假。

整栋楼里都没有几个人，大家都考完试回家过年去了，大概没有谁想留在学校里自己待着。

这十几天的行程，更是让她身心俱疲。

现在两边的树木掉光了叶子，冬日里的阳光直直照在身上，没有人的时候有一丝凄凉。

旁边是操场，似乎还围聚着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钟向恒其实对这姑娘颇有印象，初次班级新生见面就记得。他喜欢运动打球，喜欢和同学社交，但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走，有时候也从不和他打招呼，竟像是陌生人一般。

平时身边同学多，不缺她一个，她如果不乐意搭理他的话，他没必要主动凑上去讨个没趣。

这条路上没别人，这种时候她怎么一个人拖着箱子离校，他本着同学互相关心的义务和她打招呼。

临月其实对这张脸有印象，看着他

然而这小动作落在钟向恒眼里，他突然大受挫败，原来是真的不认识他。

对于对方主动解释，临月客气地笑：“什么活动啊？”

临月听出他话语里的满足，应该是发自内心对小朋友的喜欢。

钟向恒看着她温和的笑，愣了一秒。

其实钟向恒知道，她期末考试一门都没参加，但出于礼貌，他并不好直接询问。

钟向恒了然，也不再多问。

临月犹豫了，她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

钟向恒笑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舒服，连带着邀约也不那么想让人拒绝。

两人一同往校门口走去，钟向恒一手抱球，一手帮临月推着箱子，路上话题不断，临月的心情不自觉好很多。

这些日子的担忧好像也被她刻意摒弃。

那天之后，临月也加入了社团，倒不是看着钟向恒的面子，而是她难得的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友善，很重情义。

那样的瞬间不会再有，她允许自己不断回忆，这样才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