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一百二十七）

程禹有时候真想不通，他们这些人明明什么也不是，有时候和江临月说话竟然会比江湛管用得多。

那晚临月打起精神应付所有人，言笑宴宴，人人都羡慕江湛有这么个美丽又乖巧的妹妹。叶铭扬喝多了酒开始胡言乱语，连程禹也没能拉住。

程禹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临月还没说话，只见江湛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挨个倒满了所有杯子。

临月粗略数了一下，十二杯，红酒杯里倒满了陈年佳酿。

江湛知道她容易心软，也没给叶铭扬机会：“她不喝酒，换个人陪你喝。”

难得有叶铭扬推辞不掉的酒局，倒在地上也会被周彦华拉起来继续陪大家喝酒。

很难想象从前他的样子。

“报仇了没有？”

江湛没让她喝酒。

那段时间她靠安眠药入睡，医生嘱咐少沾烟酒，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她太敏感，连他身上的一点烟酒味都闻不了。

她有些强词夺理：“你也没少喝，不会醉吗？”

“想回去休息了？走吧。”

临月下意识要挣脱，又觉得未免太多此一举，众人还在一边打闹，大概也没人注意到这些。

“湛哥怎么走了？今晚他还没喝够呢！让我来，就没有我劝不动的酒。”

他嚷嚷着要站起来，却又重重跌倒在地，发现新大陆一般，“这位美人是谁？我说湛哥这两年怎么连女人都不碰了，谁这么有本事？”

临月很快开始脸红，为避免众人奇异目光，她往江湛身后躲了躲。

“不把他灌倒，年终奖全部减半。”

她总有一种感觉，是自己在这里阻碍他们的活动。如果没有她，江湛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

“太吵。”

年前很多事忙完，临月竟然迎来了短暂的空闲日子。

江湛很自然地问：“哪里不舒服？”

她歪着头看向他，知道这样他不会拒绝。

临月做出很遗憾的样子：“那怎么办？我一个人难道会不安全？”

“你要是真的这么乖，该有多好。”

“我不乖你就不会让我去了。”她真是这么觉得。

“除了刚回来黑山那阵儿，你什么时候乖过？”她那时候藏得好，以至于后来他慢慢发现这个人全是惊喜。

时至今日，她还是会觉得怕。

江湛本是玩笑话，却觉她的敏感比从前更甚。

临月认命一般。

这件事江湛也无解，也不想和她探讨所谓的结果。

“我能信任你吗？”

“生意没得谈，制定规则的人但凡不是我，谁能惯着你那点正义？”江湛一改玩笑语气，问她，“你做事一向张弛有度，是不是？”

“如果……”她说不出来她会干什么，“你会杀了我吗？”

“把你关起来？能让你不开心的办法实在太简单。”

江湛见她知道害怕，总算满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临月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第二天江湛安排了另一个人陪她做检查，走马观花式的一个又一个项目，她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抱歉别人为她忙前忙后。

“其实不用陪我的，你要有事可以去忙。”

“不忙不忙，”女助理忙解释，“年末人多，咱们医院的口碑越来越好，人挤人的真要排队两天都不一定能做完检查。”

“咱们医生技术好，也不随便给病人开药做检查，光这两点就很厉害了。”

说起这个助理还是有些自豪的。

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大家会记得你们的好的。”

助理也觉得气氛怪异，这位江小姐怎么总想找她聊天似的。于是此刻她突然找到一个问题，发现新大陆一般想要逃离困境。

助理拉着临月就要往主任办公室去，那会儿刚做完血检，医院发的面包牛奶临月还没来得及喝。

助理吓坏了，忙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周围看病的人还很多，临月看着那些比她病情严重的人，不想占用休息区域。

主任一开始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头，就事论事，这病问题不严重。只叮嘱她作息规律，注意饮食，还有少生气，要心平气和。

主任以为是女助理什么沾亲带故的人，讲完医嘱又给助理吩咐任务，说外科那边有台手术缺人，让她没事赶紧过去。

“你先忙，还有个尿检，我正好去趟洗手间。”

于是两人约好一会儿检验科门口见。

大约她拿着一堆报告看起来太像个病人，竟然还有护士关切她需不需要帮助。

护士狐疑地看着她。

护士好心指路：“从这里开始数，连着的五间都是，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那间应该是，我去看看。”

反正那里有门禁，没有卡也进不去。

她成功被阻拦在门禁之外。

洗手间总是最能发掘秘密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

女人想拂开她的手，奈何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临月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只好道。

女人吼她：“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