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取了蜡烛下楼,时婕领他到了3号楼底下,猫窝前头摆了几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只能看见轮廓。她蹲下,把电子蜡烛一一按亮,挨个放进去,于是那些轮廓就逐一亮起来。
是冰灯啊。却不是素白的,有的里面冻着飘散的花瓣,有的是盘旋的松叶,还有红的海棠果、绿的小葡萄……一盏盏晶莹剔透的玲珑世界。
有猫出来,好奇地在冰灯上扒拉,被冻到爪子,赶忙缩回去,自我安慰似的舔起毛来。又有三两只好奇探出脑瓜,围过来瞪圆眼睛瞧着这些新鲜玩意儿。
江承这才注意到,猫窝的塑料泡沫箱子上,多了副大红对联。
上联写的:鱼来肉来都不挑。下联:免我饥寒喵喵喵。横批:猫托邦。
中间还贴了个“福”字,四角各画了只探头探脑的猫猫头。
江承端详了好一会儿,笑意从眼角眉梢缓缓流淌出来。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那个姑娘。
时婕突然陷入柔软的怀抱,先是愣了下,然后也笑了,把自己的手贴到腰间他的手上,握住,轻轻摇晃着身子。他便也跟着晃,像两个幼稚的大孩子。
小猫们在他俩脚边打转,相互舔毛、嬉闹、喵喵地叫。五盏冰灯兀自亮着,好像永远不会融化,不会熄灭,要亮到太阳升起,再亮到下一个夜晚降临。
接着,远远地,耀目的光束拖着长尾,冲向夜空,猛地炸开一朵朵锦簇花团,又转瞬熄灭,徒留无数光点,闪烁着,发出微弱的沙沙声,缓慢下坠。
雪,下起来了。
26.我想行使下作为女朋友的权利,征求下男朋友的意见
蔡秀芹和时海的年过得不算痛快。早上他俩出门买菜路上,撞见了邻居和她儿子,俩人合拎一大兜子菜,慢悠悠地边走边聊天,看见时海和蔡秀芹,就停下来寒暄了几句。
这邻居知道时婕回雁留了,随口问,孩子咋没跟你们一起呢?回来找的啥工作?
时海啥也答不出来,转头瞅蔡秀芹,蔡秀芹说她做点买卖呢,赶紧把这话题岔过去了。
两家人分开,时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问蔡秀芹,时婕做的啥买卖?蔡秀芹哪敢讲实话,只敷衍说没做啥买卖,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孩子还没找到工作。
时海这天从早到晚脸冷得能刮下层霜。等到时婕傍晚回家,就见她爸顶着这张刚从冷冻层拿出来的脸,像尊大佛似的坐在沙发上tv军事频道,蔡秀芹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给猕猴桃削皮切块盛盘,连同滋滋冒气的热水壶一起,给佛像上贡品似的端上茶几,好让时海泡着茶吃水果,把满屏飞机坦克装甲车看得酸甜可口有滋有味。
和往年一样,虽然不过三口,但年夜饭很丰盛,有八道菜。小鸡炖蘑菇,鸡是亲戚送的乡下的小笨鸡,配着秋天进山采来后晒干的榛蘑。酱焖鲤鱼,鱼是时海某个哥们儿冰钓得来的三道鳞。还有红烧肘子、炖排骨……
香喷喷的一桌菜,热气腾腾地蒸着冷冰冰的一家人。
这顿饭吃完拾掇完,就开始看春晚,手机座机不时响起来,是亲戚朋友的拜年电话,接进来的、打出去的,热闹闹、乱糟糟,在那一声声“吉祥如意”“万事顺利”之类年年如是的吉利话里,倒好像真硬生生制造出了点喜气和年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