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顿时觉得尴尬不已,连姨奶奶的好意都要埋怨起来。她立刻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一点一点用筷子去戳狮子头上的肉来吃。
她刚将碗里的狮子头吃完,糖醋鱼忽然落入她的碗中——被剃了刺的糖醋鱼。
她吃得小心,怕有残留的鱼刺。事实证明陆玹剃得很干净,没有剩下一根鱼刺。
陆正叹了口气,道:“六皇子这是禀性难移啊。”
纪云栀愣了一下,才赶忙说:“不要了。”
纪云栀望向老太太,老太太满眼都是笑。老太太给纪云栀使眼色,暗示她。
不同于小辈那一桌的欢声笑语,这一桌陆玹和陆正一直聊着枯燥的朝政。一边的老太太和苏氏不算关系亲近的婆媳,两个人只偶尔交谈只言半语。
除夕宴将尽,陆善静笑着走过来请示:“祖母,父亲母亲,我们出去玩啦。”
陆善和询问地望向纪云栀,纪云栀对她摇头。陆善和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陆玹靠过来,道:“你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就去吧。”
她转过脸望向陆玹:“二爷一会儿怎么过除夕?”
“没什么要做的。”陆玹道。
纪云栀凑到他耳畔,重复:“我想陪二爷。”
“不急,你先吃饱。”陆玹把刚剃好鱼刺的半碟糖醋鱼递放在纪云栀面前。
纪云栀和陆玹出门时,陆家五兄妹已经先出门了很久。
陆玹抬眼看向纪云栀,将手中的袖炉递给她。
陆玹的视线落下来,看着她不安分的指端。
纪云栀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玹先握了很久的袖炉,他的掌心和袖炉一样温暖。
到后来,马车彻底停了,不得通行。
她转头看向陆玹,敏锐地觉察到陆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纪云栀愣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不过……想要转头恐怕也要堵一会儿……”
“下车。”他说。
陆玹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的人群头顶,道:“倒是许久没凑过这样的热闹。”
“有。”
“比武比剑比骑射。”陆玹道,“赢了有酒。”
陆玹没接话。他的军中禁酒,也只有过年这样的日子才会允许部下饮酒。不过他很不喜欢酒气,并不参与他们的庆祝。
“二爷你看那儿。别看那家铺子很不起眼,店里卖的叫花鸡却是一绝。只是店家不是京城人半个月前就关店回乡过年了。等重新开店,二爷来尝尝看……”纪云栀给陆玹介绍着一家家商铺,大多都是卖吃食。
“你会唱歌吗?”陆玹突然问。
“没什么。”陆玹移开视线,随手一指,“要吃吗?”
“在这里等我。”
纪云栀仍旧站在原地等他。看着陆玹握着她的糖葫芦,穿过拥挤的人群,朝她走来,纪云栀心里忽然有一点触动。
这个想法让纪云栀心里浮现一丝微妙,伸手去接糖葫芦时,她移开
她低头去咬糖葫芦,不是很酸,尝到满口的甜。她将大大的一颗山楂吃下,发现陆玹并没有吃他手里的那支。
“都是给你买的。”陆玹道。
身边的人群忽然挤过来。
纪云栀低头看向掉到衣裳上的一块糖渍,有些心疼新衣裳。冰糖葫芦上的糖汁最是黏腻,弄到衣服上一时半会擦不掉。
陆玹听了听,道:“好像有人落水。”
陆玹瞥着长福慌张的样子,提声将人唤过来,问:“你怎么不在三爷身边?”
这是善举,可是瞧着长福犯愁的神情,倒像是惹了麻烦。
“没有没有。”长福连连摇头,“三爷没事。”
长福赶忙点头。
长福犯难地看向陆玹,再道:“三爷救的人是明丽长公主的小女儿。三爷救人之前不知道是她……”
苏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快气晕过去。
可怎么能是赵宝荷呢?
孙嬷嬷从外面进来。苏氏立刻问:“怎么样?”
苏氏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孙嬷嬷瞧着苏氏这悲痛神情,赶忙劝说:“明丽长公主府上的人对三爷客客气气的。真要成了事,也未必不好?虽然赵宝荷前段时日犯了事被削了县主之位,可她总归是明丽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另一边,赵家在朝中也是几代为官……”
“管她是县主还是公主也是陆玹不要的东西!难道我儿只能接手陆玹看不上眼的玩意儿!?”苏氏捂脸大哭,满心不甘。
苏氏越哭越伤心,哭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陆正心里始终连明霄长公主一根头发也不如,哭她的儿子如今也要接手陆玹不要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