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行诡籍录

第248章 旧梦新途(1 / 1)

白小芩站在裂隙边缘,暗红的诡气裹着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

她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纸鸢——那是陆九溟用最后半张黄表纸折的,此刻竟微微发烫。

阴门深处传来的牵引力越来越清晰,像一根细若游丝的线,穿过她的血脉,直抵心尖。

那是……他留下的印记。

"小芩!"韩九叔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粗糙的茧硌得她生疼。

老人的指节因常年握罗盘而微微变形,此刻却抖得厉害,"这裂隙连地脉阴河,你若贸然进去,十成十要被诡气绞成碎片!"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沙哑,眼角皱纹里凝着泥星子,"九溟用命换的缓冲期,不是让你送死的!"

白小芩转头看他。

老人后颈的白发被阴风吹得乱蓬蓬的,罗盘碎片还攥在另一只手里,黑红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泥地上洇出狰狞的纹路。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韩九叔时,他蹲在义庄后巷补罗盘,说"这玩意儿沾过龙血,能镇百邪"。

如今龙血碎了,邪祟却更凶了。

"九叔。"她轻轻抽回手,指尖抚过颈间阴籍碎片——那是陆九溟最后塞给她的,"我答应过他,要替他看这个世界。

可如果他不在,这世界再热闹,又有什么意思?"

风卷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边那枚青铜铃铛。"黄泉"二字在诡气里泛着冷光,叮咚声忽然清晰起来,像有人在耳畔摇了摇。

白小芩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归藏》残卷。

泛黄的绢帛展开时,上面的巫文突然泛起青光,与她心口的阴籍印记共鸣,在半空交织成一张淡金色的网。

她指尖掐出镇魂诀的法印,咒语从喉间溢出,沙哑却清晰:"幽门闭,鬼途绝,阴阳各安……"

裂隙开始收缩。

暗红的诡气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翻涌的速度慢了下来,边缘的阴雾逐渐凝成细小的水珠,啪嗒啪嗒砸在泥地上。

韩九叔的罗盘碎片突然发出嗡鸣,黑红液体不再滴落,反而开始往裂纹里倒灌——这是闭门术起作用的征兆。

沈知秋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他的狼毫笔还沾着朱砂,在空气中划出半道未完成的符,"需要我护法。"他声音很低,目光始终扫过裂隙四周,"诡气退得太顺,可能有诈。"

白小芩点头。

当最后一个"诀"字出口时,裂隙已经缩成巴掌大的黑洞,阴雾完全消散,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幽蓝——那是地脉阴河的颜色。

她刚要松口气,腕间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

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洞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节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死死攥住她手腕。

白小芩瞳孔骤缩,那手的力道大得离谱,她甚至听见自己腕骨发出"咔"的轻响。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触感……像极了陆九溟最后被诡气侵蚀时的皮肤,冷得没有温度。

"你以为靠自己就能关上它?"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小芩猛地转头,看见楚昭然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的官服染了泥,腰间的国师玉牌却擦得发亮,在诡气里泛着冷光。

他掌心托着一枚血色符印,符纹像活物似的爬动,"阴门不是谁都能掌控的东西,它是活的……它需要主人。"

沈知秋立刻挡在白小芩身前。

他的狼毫笔在空气中划出银弧,三张符纸"唰"地燃起来,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火墙:"楚副使这是何意?"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方才你袖中藏着引魂铃,现在又阻人闭阴门,莫不是与袁无咎同党?"

楚昭然却没看他。

他的目光锁在白小芩腕间那只手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有怜悯,有释然,还有一丝隐晦的急切。"沈画师,你护错人了。"他举起血色符印,符纹突然暴涨,在半空凝成"黄泉"二字,与白小芩脚边的铃铛遥相呼应,"我是来帮她结束这一切的。"

白小芩盯着他。

楚昭然的官服下,露出一截锁链,链尾系着半块青铜镜——那是她在国师府密道见过的,镇压十二古傩面的"照妖镜"残片。

原来他早就在布局。

"你知道吗?"楚昭然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苦涩,"陆九溟没有真正死去。

他是自愿留在那里,作为镇门人。"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现在,地脉诡气翻涌得比预料中快十倍,他的魂魄被阴河泡了三个月,快撑不住了。"

白小芩的指尖在发抖。

她心口的阴籍突然灼烧起来,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镇龙台上,陆九溟跪在碎裂的青石板间,血浸透了衣袍,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咒文;他抬头看向阴门,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释然;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小芩,你要好好的"……

"够了!"她打断楚昭然,声音发颤,"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楚昭然的目光落在她腕间那只手上,"那只手,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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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芩猛地低头。

不知何时,那只苍白的手褪去了诡异的扭曲,指甲变得干净,指节是她熟悉的形状。

她甚至能看见手背上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在纸人冢时,为了救她被画皮割的。

"他在找你。"楚昭然说,"阴门需要主人,而你们的命格早就缠在一起了。"他举起血色符印,符纹突然没入白小芩眉心,"现在,握住他的手。"

沈知秋想拦,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白小芩看着腕间的手,想起陆九溟第一次牵她时,掌心的温度;想起他在黄河浮棺案里,为她挡住诡物时的后背;想起他最后说"小芩,替我看这个世界"时,眼睛里的光。

她伸出另一只手,覆上那只手。

冷,刺骨的冷。

但她能感觉到,在冷意之下,有一丝极淡的温热,像将熄的火种。

"换我来守。"她轻声说。

闭眼的瞬间,天地翻转。

耳鸣声中,她听见阴门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巨兽的叹息。

有风吹过耳际,带着熟悉的皂角香——那是陆九溟常用的香胰子味道。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片幽暗之地。

脚下是碎裂的青石板,远处有幽蓝的光浮动,像是地脉阴河的倒影。

正前方,一个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阴门中央。

他的衣袍被诡气撕得破破烂烂,却依然挺直。

"欢迎回来。"

那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温凉,混着几分沙哑。

身影缓缓转身,露出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陆九溟的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被阴河侵蚀的痕迹,却依然清亮。

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像他们第一次在义庄相遇时那样。

白小芩迈出一步。

青石板在她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远处的幽蓝突然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河而出。

她听见身后传来铃铛的叮咚声,很轻,却清晰。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昭然站在已经闭合的阴门前。

他望着掌心的血色符印,符纹里隐约能看见两个交叠的身影。"老师,"他低声说,"您要的因果,终于成了。"

幽暗之地的风突然大了起来。

白小芩伸手去抓陆九溟的衣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那只是一道虚影。

陆九溟的身影开始变淡,他的手按在她心口,阴籍碎片突然发出强光。

"小芩,"他的声音变得模糊,"抓住我的手……"

白小芩猛地睁眼。

她发现自己正悬浮在阴河之上,下方是翻涌的幽蓝诡气。

陆九溟就在她对面,真实的,有温度的,正朝她伸出手。

他的指尖滴着血,在阴河里绽开红色的花。

"抓紧。"他说。

白小芩伸出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阴河突然掀起巨浪。

她听见头顶传来楚昭然的声音,混着韩九叔的惊呼,沈知秋的符咒碎裂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望着陆九溟眼底的光,忽然笑了。

"我来了。"

阴河的巨浪裹着她坠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陆九溟说:"这次,换我们一起走。"

而在上方闭合的阴门外,那枚刻着"黄泉"的青铜铃铛突然腾空而起,撞在裂隙残留的位置,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

韩九叔攥紧罗盘碎片,碎片上的黑红液体突然凝固,变成了血的颜色。

沈知秋望着闭合的阴门,狼毫笔在掌心攥出了汗。

楚昭然抬头看向天空。

阴云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轮残月。

他摸了摸腰间的照妖镜残片,残片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血字:"因果已成,黄泉将开。"

幽暗之地的深处,白小芩的意识逐渐清醒。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石板路上,两侧是无尽的黑暗。

前方有一点幽蓝的光,像是一盏灯。

她抬脚往前走,石板路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像是有人跟着她。

白小芩没有回头。她望着前方的光,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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