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前就分手

第190章 草长莺飞时(五)(1 / 2)

(' 周羡之的话音刚落, 屋里的几个大人齐齐变了脸色。

陆鹤南脸上的笑意最先敛去,他站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周羡之从梁眷身前抱走, 让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 一字一顿地唤他的大名。

“周羡之,是不是家里人都太宠着你了,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什么话都敢乱说。”

他做惯了慈爱的舅舅,这还是第一次板着脸教训起这个混世魔王。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不就是浑说了几句吗, 你凶他干嘛啊?”肚子里正揣着一个的蒋昭宁母爱泛滥,大气不敢喘地看了半天,终究是看不下去。

她一把推开陆鹤南,又俯下身吃力地周羡之搂在怀里, 柔声安慰:“小宝, 舅舅跟你闹着玩呢,咱们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我……”周羡之受了大委屈,瘪了瘪嘴,眼泪悬在眼眶迟迟未落, 看着分外可怜,“我没有撒谎, 眷眷舅妈的肚子里就是有小弟弟。”

梁眷唇边的笑意始终很淡,从欣喜一点一点变为自嘲。她不发一言地注视着这一切,目光最后停留在陆鹤南的脸上, 却没能如愿与他对视。

他在躲避她的眼神。

梁眷看得出,他不高兴, 他没有那么期待,又或者说,他不欢迎孩子的降临。

心重重沉在谷底,梁眷忍不住怀疑,这两年多的努力是否是对的。

生日宴直到傍晚才将将结束,梁眷和陆鹤南各怀各的心事,一前一后送大家下楼。

陆鹤南和周岸带着两个孩子走在最前面,梁眷则挽着陆雁南和蒋昭宁的胳膊,慢慢挪步跟在后面。

周羡之小孩子心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饭的时候还对陆鹤南爱答不理呢,转眼间面临分别,就又趴在车窗上,拽着陆鹤南的衣襟,眼泪汪汪地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再和他一起玩拼图。

这幅“舅甥情深”的画面,看得亲爹周岸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只得更用力的搂紧已经在他臂弯里睡得正香的周羡棠。

儿子果然靠不住,还是女儿软软糯糯的,满心满眼都是爸爸,更贴心。

“我这个儿子算是给你养的了。”周岸别开脸,轻声抱怨一句,口吻泛酸。

陆鹤南摸了摸周羡之的脑袋,低低地笑出声:“那你干脆把小宝留在我家好了,我自己养,不劳烦你费心费力。”

“你想得美!”周岸瞪了陆鹤南一眼,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直到周羡棠在他怀里轻微翻了下身,有转醒的迹象,他才重新压低声音。

“这臭小子可是我老婆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便宜了你?”

陆雁南生周羡之那年三十四岁,在一众孕妇里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临盆生产那天,也没有三年前生周羡棠时那么顺利。

进产房的时候,周岸想跟进去陪着,陆雁南却死活不让,只拽着他的手腕留下话,要他照顾好周羡棠,安安生生陪在女儿身边。

做了母亲的人,或多或少的,总会忽略掉一部分爱人的心情。

直到后来四下无人,想起那段令人揪心的往事,陆雁南才不好意思地对挚友莫娟坦言,自己当时确实做错了。

她只考虑到女儿看不见妈妈会害怕,却忘了,周岸距离永失所爱的荆棘路也只差一步。

手术室大门“砰”得一声重重合上,不知道砸在谁的心尖,周羡棠怯生生地瑟缩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揽住爸爸的脖颈,而后被周岸紧紧搂在怀里。

那时她才三岁,还不懂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被人推进那间看上去十分冰冷的屋子里。

她只感受到一片温热的濡湿缓缓从自己的脖颈上流过,但她只当是医院房顶漏雨,不知道是爸爸的眼角滚下一行不知前路的热泪。

而对陆鹤南而言,他只亲眼见过周岸两次落泪。

一次是在宾客满座的婚礼上,他坐在台下,看台上的周岸西装革履,对着众人遥遥举杯,风光得意,但在撩起头纱,亲吻陆雁南的时候,还是会没出息地喜极而泣。

另一次就是在寂静无声的医院走廊里,他和梁眷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看见周岸抱着女儿,守在手术室门口,不曾离开一步。

陆鹤南一时不敢靠近。

因为那个看上去永远猖狂恣意,放荡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垂着头好似丧家之犬,泪痕凝在脸上,听到脚步声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满眼写着颓败。

周岸见周羡棠睡熟,拉开车门,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后座,又无声警告周羡之不许吵醒姐姐,而后才挪出全部注意力和陆鹤南闲聊。

“你俩就这么舍不得壹号公馆?”

陆鹤南看他一眼,不懂周岸话里的意思。

周岸轻声解释:“西山别墅区开发的时候,你姐留了地段最好的三套,陆琛去年带着昭宁搬进去了,你和梁眷什么时候搬?”

“搬来搬去的干什么?你们家人多,我和梁眷就两个人,壹号公馆足够住了。”

周岸沉默了几秒,想到刚刚出门时陆雁南的嘱托,他斟酌着开玩笑:“你和梁眷也生一个,家里的人不就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