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这顿饭他也一筷子都没动,怎么端来的,就怎么原模原样被端走。
连平时最喜欢的吃食都不想搭理了,足以可见戎音此时的心情有多差,绿娥自然也从四喜那里听说了今天陛下对戎音做的事,戎音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趁着时间还早,绿娥吩咐厨房得时刻备着热饭菜,以免戎音忽然想吃饭,他们不能及时送上。
谁知刚翻了两页,她的好友就跑了进来,急切道:“绿娥,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只见宗政逍褪去身上所有饰品,墨发披散,仅着里衣里裤站在庭院内,甚至连双鞋都没穿。
四喜一边给他撑伞,一边央求他回去,但宗政逍不仅让他把伞收回去,还命令他和所有宫人都不需去找戎音,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违者杀无赦。
四喜见劝不动宗政逍,就想陪他一起淋雪,谁知宗政逍却道:“你现在该卖力去做的是另一件事,它才是导致这一切后果的原因。”
绿娥和宫人们看着宗政逍,都有些不知所措,宗政逍则语气冷漠:“全在这儿站着,是很闲吗?”
好友悄悄朝宗政逍那边瞅了一眼,小声问绿娥:“绿娥,我们真不去告诉小主子吗?”
绿娥大概明白宗政逍这么做的原因,他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今天欺负了戎音。
连守在旁边的绿娥和好友都被冻得受不了了,难以想象立在冰天雪地里的宗政逍是什么感受。
其实他下午到傍晚宗政逍来找他之前都没睡着,只是呆坐在床上,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屋里安静得出奇,戎音都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看窗外的夜色,想来已经不早了。
宗政逍呢,他这会儿在哪在做什么?会不会因为自己今天的逃避而悲伤难过?
他下床穿鞋,拉开房门,守在外面的宫人立即上前,“主子,可要用餐食?小厨房一直留着火呢。”
宫人道:“子时过半了。”
“我睡了那么久吗?”戎音呢喃了一句,抬头环视屋内,宗政逍不在,他又问宫人,“陛下呢?”
“他在小书房吗?”戎音又问。
戎音心里忽然不安起来,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需要什么叫奴婢们去取就行,你身上只穿着单衣,小心冻着。”
戎音看向她:“绿娥,陛下在哪儿?”
看见连绿娥也是这表情,戎音就明白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没错。
冬季的夜晚因为有雪反光的缘故,能见度其实挺高的,但因为宗政逍全身都已经被雪覆盖,跟个雪人一样,所以戎音绕过走廊拐角往小书房而去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庭院里的他。
他看着那个人形雪人,眨了眨眼睛,耳朵里一阵嗡鸣,开口时嘴唇都在发颤。
绿娥等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说完,他跳下走廊,一步一步快速涉过雪地,奔向了那个雪人。
戎音来到“雪人”面前,抬手扒开“雪人”脸上的雪,当看见那张被冻得发紫的熟悉脸庞时,戎音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听见戎音的声音,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宗政逍想回应他,但却连张嘴都做不到。
大半夜的,老太医睡得正香呢,就被人从床上抓起来打包进了银鲛园,听说是陛下出问题了时,他那点仅剩的瞌睡瞬间就被吓没了。
戎音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带着哭腔对老太医道:“请您一定要救救他。”
老太医心里虽然慌,但动作却不慢,他去将宗政逍全身都检查了一番,确定暂时还死不了后,先让人喂给他一颗药丸,然后才写方子叫宫人去抓药熬药。
可看着看着老太医救治宗政逍,戎音的眼泪就又憋不住了。
宗政逍做这一切,都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在惩罚自己。
绿娥还把她下午回来后去找宗政逍请罪,宗政逍问她的问题,以及她的回答,全都跟戎音说了。
绿娥给戎音递上手帕,轻声道:“主子,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到时候你想照顾陛下都做不到。”
这招也果然有用:“好,我不哭了,我还要守着陛下呢。”
忙到凌晨三四点,宗政逍才被放上床,太医嘱咐,说宗政逍可能会发烧,得时刻有人盯着,给他降温。
他让宫人带太医去歇息,等真出现自己解决不了的情况,再去喊他。
戎音坐在床边,握着宗政逍的手,看着他紧闭的眼眸,悲伤又无助地抿紧了唇。
下午那场爱虽然不是他自愿的,但他其实并没有生宗政逍的气,因为他能理解宗政逍的想法,自己的爱人不理自己,有心事也不跟自己说,自己担心,却只能猜他的想法,这换谁都会不舒服。
而回到银鲛园以后,戎音只是觉得思维混乱,不适合跟宗政逍待在一起,才回避跟他共处一室。
他哪里想得到,宗政逍会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
睡梦中的宗政逍像是听见了他的话,眉头微微蹙起,眼珠子也一直在动,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戎音用泡了冰水的布巾给宗政逍擦身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天色将明时,宗政逍渐渐退了烧。
他会留在园里,直到陛下醒来。
戎音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谢谢太医,我感觉还好,实在撑不住的话,我会自己去休息的。”
临近中午,四喜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戎音揉了揉额角,问:“她一点信息都没透露吗?”
戎音又问:“银鲛园内鬼,是谁?”
四喜查到,那小内侍被人带着参与了宫里的地下赌局,叫人联手骗光了所有积蓄,又哄着他借银子去赌,导致最终赌债高到他这辈子都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