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在心里替许嘉筠默默叹了口气,目光离开程修远,飘到坐在他后两级台阶上的某人。
仿佛自带一块凡人不可踏足的引力场,周围三步之内人迹罕至,窄而拥挤的过道都给他坐出了一种神台般的空旷感。
明灿的视线,无意中也成了其中一员。
他两条腿闲散地屈着,腿长到让人觉得上帝造人竟能如此豪气。
“呼——”芮以晴贴着明灿耳朵吹了口气,“火山,你在瞅谁呢?”
芮以晴手伸过来,敲了两下明灿的平板:“真的?”
芮以晴:“不用狡辩,学长那么帅,浅浅花痴一下很正常。”
她执起电容笔,咔咔咔横切竖劈,把那个“池”字给砍碎了。
“他哪里惹到你了?”
芮以晴觉得明灿今天怪怪的,情绪总是莫名起伏又莫名平复,说要认真听讲吧,可是没过一会儿,她的目光又游离向别处,电容笔在平板上滞涩地滑动,带出几个扭曲符号,好像在隔空戳着什么人。
即便不太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认——
从讲座开始到现在,他除了听讲就是敲电脑,神情严肃、冷静,心无旁骛,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理工学神的气质。
未曾想,盯人家久了,她自己倒成了破绽。
池潇出乎意料地抬起眼,冷调的琥珀色眸子,正对上明灿视线。
若是其他偷偷打量池潇的女生,这一刻一定会慌乱地错开视线,佯装什么也没发生。但明灿不是寻常女生,她才不会被逼退,对视就对视,谁怕谁?
明灿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探究,池潇对这样的端量也习以为常。
明灿由此,更确信这位哥是个聪明人。他眼风正,目无流视,脑子不好使的人难有这样的气势。
明灿叹了口气,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事儿,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眼皮跳了下,连忙接起电话,贴在耳边压低声音说:“喂,淼淼?”
明灿心说我在瞅你爸呢,嘴上回答道:“我在听讲座。”
明灿看了眼左右,悄声道:“哇,这么好玩呀。”
“别墅都长得差不多啦。”明灿说道,“你好好玩,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电话挂断后,许嘉筠问明灿:“是你那个漂亮的小表弟吗?”
许嘉筠笑:“我猜的。听你的语气就知道是在和小朋友说话,嗓子掐得那么细那么软,听得我都掉鸡皮疙瘩。”
“有。”芮以晴也跳出来作证,“你刚才说话超嗲的,吓死我了。”
一场讲座听得七零八落,结束时满堂掌声,明灿心虚地跟着拍了两下手,收拾东西起身。
未至日暮时分,天色还亮。
校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成片的自行车乌压压驶过,明灿在其中看到一个边骑车边打开电脑写代码的奇葩,唇角微微抽动了下。
其中一个是池潇。离开有暖气的室内,他卫衣外面套了件黑色夹克,廓形硬挺,衬得人更高挑利落,信步走来,途径他的风都显得疏阔。
明灿想起不久前许嘉筠嘴里的池潇——高冷不近人情,靠近他的女生就像走进了南极——那这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有并行多久,走到校道边上就分开。
明灿仍旧站在树下,眼皮微微耷拉,神色冷淡地望着这一切。
当然,明灿不至于就因为知道了他是孩子爸爸就对他产生占有欲。在她眼里,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两码事,不必混为一谈,现在的池潇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校道对面,池潇单手抄兜,迈步横穿过来。
原以为他会当做没看见,至多对她点一下头,毕竟刚才和那个女生告别的时候,他也只是抬了下下巴,拽得要死。
“嗯。”
片刻后,她轻描淡写地打听了句:“刚才那个女生是学长的女朋友吗?”
情况,她心里有个底就行。
……
她张了张唇,茫然道:“我随便问一句,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池潇垂眸看着明灿,语气被空气浸得发凉,不咸不淡道:“因为我天生话多。”
池家
明灿唇角微微抽动了下。
“这样啊。”明灿点了点头,“看来外界对学长的那些评价,都是谣传。”
刚才那句话说完,他就恢复了冰雕状态,目光掠过明灿,闲散地瞭着虚空。
“哥,你今晚回大伯家吗?”池曜在电话里问,“你可一定要回去,不然我一个人和一群长辈吃饭无聊死。”
池曜哪里肯依,他在池潇面前放肆惯了,顿时哭天抢地:“不行,你没空也得有空,你不能抛弃我!哥——”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刚才隐约听见一声挺炸裂的“哥”,她干脆直接问池潇:“你认识一个叫池曜的吗?他是我同班同学,b大金融系的。”
果然,池潇真的是池曜那个“年过三十,娃都满地跑了”的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