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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说这句话的时候,阳光刚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侧脸上,照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好有魅力。
傅一雯感觉自己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对于英语小学鸡水平的傅一雯来说,学习英语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口语练习更是难熬到让她想死。
唐瑛不知从哪弄来一套模拟面试设备,让傅一雯对着麦克风回答各种刁钻问题。
ldquoDescribeatimeyoufacedadifficuchallenge.rdquo(描述一次你面对困难挑战的经历。)
唐瑛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冷静而专业,仿佛此刻真的在考试。
傅一雯嘴皮子都快咬破了,她最想说的挑战就是爱上唐瑛又试图忘记她,但显然这不是托福考试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讲了一下自己餐厅开业时的故事,中间卡壳了五六次。
听完之后,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叹,唐瑛切换成美式口音:ldquoSweetie,yousoundlikeawashingmachineonspincycle.rdquo(亲爱的,你听起来紧张得像脱水模式的洗衣机。)
ldquo......rdquo
傅一雯没太听明白唐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猜出来对方是在吐槽自己,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ldquo还不是因为你在听...rdquo
短短一句话,成功被麦克风收了进去,耳机那头突然安静了。
几秒钟后,原本官方标正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柔软:
ldquoTakeadeepbreath.ImagineI#39mnothere.rdquo(深呼吸。想象我不在这里。)
ldquo......rdquo
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这句傅一雯听懂了。
可是怎么可能。
即使她闭上眼睛,唐瑛的存在感也强烈得像夏日正午的太阳,好闻的香水味儿,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的摩擦声......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傅一雯,唐瑛就在这里。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晚上七点,傅一雯摘了耳机,瘫在桌上,额头贴着冰冷的桌面,仿佛鸵鸟一头扎在沙里,不知道是在冲谁磕头:
ldquo要死了要死了,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rdquo
ldquoDarling,yourChinesewon#39timpresstheTOEFLexaminer.rdquo(亲爱的,你的中文可打动不了托福考官。)唐瑛指尖敲了敲桌边,语气相当平静:ldquoEnglishonly.rdquo(只能用英语。)
ldquo。。。rdquo
这都什么时候了,死了也得让她用英语吗!?
傅一雯气得抬头瞪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唐瑛,吭吭哧哧半天憋出来一句:ldquoI#39mdead!rdquo(我死了!)
看着某人气鼓鼓的样子,唐瑛忍不住笑,下意识伸手想揉揉对方的头发,结果却被傅一雯同样下意识闪开了。
两个下意识的动作,换来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都不是故意的,却又都是有意的。
傅一雯先移开了视线,低头看桌子。
这桌子可真桌子啊。
伸到半空的手落了空,唐瑛收回手,同样移开视线:
ldquoComeon,onelastexercise.rdquo(来吧,最后一个练习。)
说完,她拿出一段希拉里克林顿的演讲录音,语速快得惊人:ldquoTakenotes,thensummarize.rdquo(做笔记,然后总结。)
傅一雯视线从桌板上拔出来,绝望地瞪着唐瑛:
ldquo你是魔鬼吗?rdquo
ldquoMaybe.rdquo(可能吧。)唐瑛挑了挑眉,按下播放键。
二十分钟后,当傅一雯终于磕磕绊绊完成总结时,唐瑛突然用纯正的伦敦腔说:
ldquoActually,you#39redoingbetterthanyouthink.rdquo(实际上,你做得比你自己想的要好。)
ldquo......rdquo
傅一雯僵了一下,一抬头就对上那双罕见满是赞赏的漂亮眼睛。
被很厉害的人夸做得好是什么感觉。
这两个月来,唐瑛从未降低标准,傅一雯拼尽全力也不见得完全跟上她的节奏,如今磕磕绊绊走到这,傅一雯觉得自己的表现最好也就算是个及格。
可现在唐瑛跟她说她做得很好。
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傅一雯突然好想哭。
ldquoThankyou.rdquo她小声说:ldquoFornotgivinguponme.rdquo(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或许是母语羞耻,这次傅一雯主动用了英语。
不管她们之间曾经如何如何,这一刻她对唐瑛的感谢是真的。
傅一雯是低着头说的感谢,她没有注意到在听到那句ldquo谢谢你没有放弃我rdquo时、表情有一瞬松动的唐瑛,更没有看到那只想摸一摸她的头、可伸到半空停了一下、最后转而整理起桌上资料的手。
ldquoTomorrowwe#39llfocusonwriting.rdquo(明天我们重点练习写作。)
傅一雯听见唐瑛这样说,大脑花了两秒钟英译汉后,没忍住仰天长嚎了一声。
感谢归感谢,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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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初冬来得悄无声息。
距离唐瑛竞争上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考试中心门前,傅一雯不停在原地踱步,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她无法言说的紧张,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领毛衣,衬得巴掌大的小圆脸格外白皙,嘴唇因为反复咬紧透着一股子血红。
ldquo别紧张。rdquo
唐瑛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傅一雯转头,撞进那双凝了点笑意的丹凤眼里。
唐瑛今天罕见地穿了平底鞋,但身高依然压她半头,驼色羊绒大衣裹着窈窕的身段,耳垂上的黄金耳坠直往人眼睛里晃。
傅一雯不服气,下意识反驳:ldquo谁说我紧张了?rdquo
唐瑛挑眉轻笑:ldquo你抖得都能跳popping了。rdquo
傅一雯:ldquo......rdquo
ldquo别紧张。rdquo唐瑛开玩笑逗她:ldquo就算你不相信你的实力,还不相信我的教学水平吗。rdquo
傅一雯:???
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挨了一记白眼,唐瑛也不生气,反倒突然张开双臂,这个动作吓得傅一雯愣是往后退了半步:
ldquo你,你干嘛?rdquo
ldquo不吸吸我身上的欧气吗?rdquo
ldquo......rdquo
傅一雯表情一僵,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脑海深处的记忆阀门,她突然想起那年高考,十九岁的自己也是这样,莽撞地抱住在学校门前送考的唐瑛mdashmdash
ldquo哎呦呦我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赶不上了呢!你都不知道我家那边那条路多堵,还好碰上个跑外卖的小哥,不然一定是来不及了!rdquo
ldquo来不及算你倒霉,你抱我干什么,松手!rdquo
ldquo不要!快考试了,快让我吸吸你身上的欧气!rdquo
ldquo傅一雯!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rdquo
ldquo......rdquo
当年那个熊抱差点把唐瑛撞翻在身后的花坛,甚至抱到最后两人都快打起来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傅一雯眼眶发酸。
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时那个一意孤行飞蛾扑火的小女孩了,她不会再mdashmdash
决心还没下完,傅一雯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大衣面料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和体温。
ldquo东西都带齐了吗?rdquo
唐瑛的声音擦过耳边,呼吸烫穿心脏,下意识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或许是身体贪恋这一瞬的温暖,傅一雯忘记推开,只能呆呆地点头:ldquo嗯。rdquo
ldquo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rdquo
这句话让傅一雯心头一颤。
不要。别等我。我才不要你等我。
傅一雯在心里这样说,可最后出口的却只是一个单薄的ldquo嗯rdquo字。
......
将近三个半小时的考试像一场马拉松。
走出考场时,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走廊上,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一雯揉了揉自己酸痛到快得腱鞘炎的手腕,她是真心佩服她家璐璐能做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在电脑前码字。
出来后,傅一雯一眼就看见了唐瑛。
那人还站在早晨分别的地方,只是手里多了一捧满天星和小雏菊,还有一支看起来就好吃的草莓甜筒。
傅一雯心下一动的功夫,那人就已经自己走过来了。
ldquo考试顺利。rdquo唐瑛把花和甜筒递到她面前。
傅一雯看了一眼花,又瞥了一眼甜筒,不买账地别过脸:
ldquo这都快冬天了,谁这么冷的天儿吃甜筒,你要冻死我?rdquo
话音一落,仿佛在给傅一雯帮腔,一阵冷风恰好卷过,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唐瑛低头看着手里的甜筒,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傅一雯几乎能猜到她要说ldquo爱吃不吃rdquo,或者是ldquo冻死你算了rdquo之类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