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真长老整顿文殊院鲁智深梦照风月鉴(1 / 1)

ee俗愿了时终证果,眼前争奈没知音。

ee却说鲁智深在听武松念完信的当晚回禅房睡了。若说寺庙的铺陈,他自然再熟悉不过,可或许是邓龙这伙人还俗后给二龙山执行了去佛化,又或许是他们的杀烧掠淫给宝珠寺添上了邪秽之气,这里的禅房睡下去感觉不到佛祖的温吞和淡泊。在五台山时,他总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在这里却时常做梦,甚至在入住当天便梦见了少女的裸体。如此说来,是二龙山风水不好么?事实上,仔细回想,五台山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ee谁曾想到,当他第一天来到文殊寺时,便体会到了过去在军营里未有过的滋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只是站在那儿,甚么也没做没说,寺庙的僧人就聚集着议论他:一双眼长得贱!貌相凶顽!然后结伴去真长老面前诋毁他。

ee真长老要给他剃度,头发剃了倒还好,虽说是父母给的,但他本来就不知道父母之爱到底是什么,底线是不能剃胡子:“男人怎么能没有胡子!没根毛不就他娘的成了个太监!”所有的和尚都面色难看地竖着眼盯他。当时的鲁智深并没有觉悟,事后他才发现这句肺腑之言是刺痛了这群人的。便好,谁叫这厮们仅凭第一印象就开始拉小团体,对他施加冷暴力,他也没必要客气。

ee他们出个对子:“月落和尚青山去,你来对下句。”

ee几个和尚笑得此起彼伏:“月落对日出,和尚对尼姑,青山对白水,去对来,你连着读试试?”

ee一天夜晚,鲁智深正在岭上观赏月色,忽然听到前面林子里有人嬉笑,紧接着便是口舌啧鸣声。走去打一看,只见叁个和尚争来争去地搂一个尼姑,像前仆后继的瘦猴子一样往尼姑身上埋,这个抖几下,那个又接上来。鲁智深看了一眼,提起拳头就冲进去,见人就打,嘴里也骂得粗狂。

ee鲁智深再一次感觉到了初入寺庙那天的陌生与迷茫:我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得到了什么?如果说帮助金氏父女使得自己落到如今境地,可也真是帮助父女俩脱离了苦海,于道义和精神上有收获,我并不后悔,而此时此刻呢?他要痛斥的人物得到了最有力的包庇,他自作多情要拯救的人反过来责怪多管闲事,他最崇敬的以为能主持公道的长老却让他去容忍。说起来,他才是那个半途加入的外人呢,长老凭什么要偏向他?

ee后来鲁智深才慢慢了解行情,怪不得常说一字是僧,二字和尚,叁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这群性压抑的畸形儿有时忍到极限甚至能互相鼓捣屁眼。这就是佛门么?鲁智深思考不出所以然,在他看来,既然做不到断绝欲望,当初何必出家,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犯了命案不得不躲藏。不过转念一想,吃饭穿衣也是人欲,如果真的毫无欲念,那么每个和尚都该饿着肚子去裸奔,并且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若是生出了羞耻心,证明还是摆脱不了俗世的伦理风俗之拘束,挣扎不出世人的评论目光之羁绊,还是被耻这个字所拿捏了,而耻这个字,是社会所形成的一种文化,也是人世的一部分。被人世所绑架的和尚,哪来的脸自称跳脱凡尘呢?这么一想,要求彻底遁入空门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鲁智深也就能渐渐理解那些同门了,反正不管男女都是两厢情愿,没他插手的空间。

ee猛可地,鲁智深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叁拳打死的镇关西。想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了关西五路廉访始,若有一日边疆发了战事,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才能叫做名副其实的镇关西呢。洒家曾嘲讽郑屠只是破落户,可如今自己又比郑屠出息到哪儿去?虽说做了个山大王,手下有几千个听号令的喽啰,让青州官兵好生畏惧,也能算做了一番事业,可打家劫舍终究不是大丈夫出头之法,难道俺一身武艺,天生神力,便要耗死在这宝珠寺里头?想想那个青面兽杨志,虽然秉性古怪,为人不够爽利,但洒家还是略能领会他的烦恼,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怀念过去殿司制使官的生活,望着月亮,默叹大丈夫沦落至此无出头之日吧?

ee但他比俺幸运——鲁智深又想到——像他那样满面晦气,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却能在人生中最看不着希望的节点处遇到恁么个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神仙妹妹。平心而论,俺虽然急性暴躁,却从不迁怒女人,他杨志是个江湖皆知的野兽,谁没听说过他在押运生辰纲时一路又打又骂,还拿藤条抽人?恁么个霸道野蛮的青面

ee正经军官出身的男人都想娶个出身背景好的淑女,若那妹妹是个平凡家世的女子倒也罢了,他若还持有军官身份,一路建功立业,肯定能配得上她。要被种师道父子知道了,他们两个不太通窍,可能还会指责妻妾低贱,连累门风,让种家跟着丢脸。虽然世人多以为云天彪那厮才是种师道最得意的弟子,实则他鲁智深的本领也没差甚么。

ee恁地一个找不出缺点的好妹妹,是他以前想都不曾想的。若他还在种师道处做事,此时就差不多该成家立业了,他们这类武夫很难找到妻子,林教头也是叁十好几了才娶妻。哪怕让他以现在的岁数开始追求林妹妹,其实也是能鼓起勇气的。要是没见过林黛玉,那便罢了,可既然已经见过世上有这等真善美的女子,再看别的,未免就弱了太多。自古英雄爱美人,如果不以她这样的妹妹为梦想,也就算不得伟英雄、大丈夫了。连那汉寿亭侯关羽,也偷偷梦想着秦宜禄的老婆。关羽是人,俺也是,关羽可以,俺这么想也没有错。

ee没有红颜知己,没有佳人知音,命中注定是孤星,那又如何?藏在心底就够了,什么都不必多说。

ee或许是回想得太远太多,鲁智深睡在宝珠寺的禅床上渐渐步入梦乡,竟回到了当年在五台山的生活。

ee他寻遍了寺院,没找到智真长老,倒引来两个门子的白眼:“你这畜生上回吃醉了,闹得好大事,长老近日有事外出,回来一定收拾你!”他要出去走走。一个秉性温善的和尚说道:“智深,收心罢!”他果断说:“不。”

ee她恳求道:“请您想想办法吧,不要让孩子生下来就失去母亲啊!”鲁智深很想保护她和腹中孩子,可目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这双拳头再怎么神乎其神,也无法做到帮助濒死的孕妇完成分娩。他急着带人去寺里求助,却为时已晚。

ee显然,他没能保护好黛玉的母亲,让黛玉成为了孤女。死亡的风暴降临在这场梦中,母亲努力地护住胎里的女孩,渴望征服这场风暴,却没能如愿。

ee她拼上一切,终于和子宫一起脱落,然而,当她被光线所引导,迫切地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更为恐怖的东西,正如维吉尔引导但丁所游历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母亲浮肿的尸体紧挨着她,无法挪移,她发出了第一声啼哭。鲁智深一直在安慰她,她却哭得更难过了。

ee鲁智深想:俺答应了她的母亲,要保护好她。于是跟了上去。

ee此时此刻,黛玉也渐渐站立,从婴儿的形态迅速生长,直至与十五岁的模样重合。她从无尽的模糊与朦胧中脱颖而出,就像是波斯人表明神道时所描述的众鸟之鸟一样。

ee他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对这一幕的震撼:哇……

ee人脸扑咬的速度愈来愈快,很快她的肩膀被咬住,紧接着就是手臂,后背,大腿,小腿,还有的人脸在黏上腰肢后一路迤逦游行,像一颗积极的蝌蚪,攀上了她的乳房。几十张杨志的面孔埋在她的身体上,探寻着曼妙的幽香和柔软如鹅绒的肌肤。接着,人脸们不满足于简单的攀附,纷纷伸出了舌头,开始叽咕叽咕地舔舐,啃咬,吸吮。少女那两只抖颤颤的奶子很快又胀大了一圈,显得更加皮薄肉丰了。

分你我,仿佛叁个连体儿一般往腿间那朵粉花处钻。很快,那处粉穴就被叁个脑袋顶开,绽放出一条粉滴滴的肉径。叁张嘴巴,六排牙齿,在这紧窄的花苞附近极尽手段。她的水真的很多,只是两条腿颤抖几番的功夫,便有许多花蜜滴落在地面上。青面们如同纠缠的常春藤一样绕着她的身体盘旋,紧紧地箍住了她,不断发出下流的吮吻声音,仿佛是吃奶的婴儿,只管撅着嘴拼命吸。

ee鲁智深刚迈出一步,几十个杨志就像蹿过来的蝙蝠一样,铛的一下围过来。他推了,骂了,踢了,还尝试打了,但都没有用。那他能怎么办呢?杀掉杨志吗?

ee忽然,那句温柔的、孱弱的、悲戚的话语,又像苦果一般从他的记忆里掉出来:“请你保护好她。”

ee他把林黛玉救下来了,却没能及时保护好她,并且,也永远失去了一个兄弟。

ee他尝试着去触摸这几张脸,可他们已经永远停止了呼吸。那一瞬间,分明是在做梦的,情感却如此真实,那种紊乱感和罪恶感就像蛔虫一样,即便四周的环境已经安静下来,即便危险已经过去,即便体质十分健康,也会继续寄生在体内。

ee正在他迷茫时,黛玉轻轻抱住了他。真好,分明是俺出手犹豫了,才害得她受那些委屈,她却不责怪,鲁智深想。她微微一笑,一双含露目清凉澄澈,温柔似水,摄人心魄,令他整个人都融化了。

ee终于,人世间从黑暗中解放了,再也没有密密麻麻的人墙围堵,视野一片敞亮。月光照得今晚如白昼。他抱着她坐到屋檐上赏景,夜色好比夜晚时开放的仙人掌花,舒展开那仿佛印度曼荼罗的五彩缤纷的花瓣了。他们很聊得来。少女的微笑,月光的流淌,山林的摇摆,仿佛一阵轻柔而美好的耳语。要告白吗?

ee从那以后,他总是带着她在五台山闲逛,有时会一直走到山下,到熟悉的铁匠铺去。打铁的师傅说:“哎唷,师父,上次是六十二斤的,这回又要打多重的呢?”e鲁智深说道:“就来看看。”又扭过头对她说:“给你打一把两百斤的九齿钉耙,葬花用的。”引得她面红耳赤地举起拳头在他手臂上乱打。

ee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经常守在她身边。冬天,下雪了,她戴着笠帽行走在路上,背影堪称楚楚动人。偶尔会扶着笠帽回眸微笑:“站在那里做什么?下来坐坐吧。”

ee无论是警醒,还是闲聊,还是偶尔的嬉笑打闹,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清甜梦幻,眉眼间总是凝聚着深情。即便有时发怒,那双噙着露珠的黑眼睛也是透着似倾诉、似期盼、似思念的真诚的神色,蕴涵着无以名状的柔情。面对他的坦白时,她那略施粉黛的双颊和花梗似的脖颈总会变得绯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再为这美梦般的遭遇感到大惊小怪,但被这份奇迹所眷顾的感动之情永远存在着。不会再孤独了。

ee直到外出的智真长老回到了文殊寺。

ee长老道:“智深,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不可杀生,不可偷盗,不可邪淫,不可贪酒,不可妄语。你如何常杀人放火,盗走桃花山财物?又常吃得大醉,口出喊声?如今又染上女色,如何这般所为?”鲁智深跪下道:“不敢了。”

ee长老道:“看多日情分面,不赶你出寺,再后休犯!”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她没有了家人,只能栖居在此。但这里终究是长老的地盘,连他也算是寄人篱下的。在他眼里,智真长老的地位远比皇帝和九天玄女重要。长老叹了一口气:“你把她带去后边山上吧。”“恐怕她不愿意。”

ee后边的山路不像文殊寺的路那么好走,深山丛林间危险重重,很少有人愿意来。他只能把她背在身上。“我有点变重了呢。”她说。到了山顶,他把她放下来,把笠帽给她。“这点衣服够御寒吗?”“没事。”她把袍子垫在身下,坐到雪地上,戴好笠帽,轻轻地抱住自己,让袍子裹得更严实些。“快回去吧,”她说,“念经诵咒,办道参禅,你可是大忙人。”

ee走到山腰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他抬头望去,只见雪从天而降,吹过山顶,形成飞檐,像一片白色和乳灰色汇成的尘埃在阳光中飘落。下雪了!他不禁惊讶地大叫了一声,感叹她真是料事如神。他更想和她一起高喊:下雪了!真的下雪了!要知道,她可是很少看见北方的雪的,那观感终究与南方有别吧,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何不同,但她总是会激动得打开窗户,提醒他:快看,快看!而此时却听不见她的笑声。

ee于是他飞速跑回去。山间隐约徘徊着野兽的叫声。还好,暂时没有野兽来欺负她,她还坐在那儿。她蜷着双腿,抱住自己的膝盖,又把袍子裹得紧紧的,戴着笠帽,看上去就像一个红红的小粽子。这样红艳的一身,在雪地里是会被一眼看见的!他叫道。她也看过来,说了些什么,看口型似乎是:快回去!回去!同时还把手从袍里伸出来,做着驱赶的挥手动作。挥完后,又收回去,继续抱得紧紧的,身体缩得更小了,前胸几乎完全贴在膝盖和大腿上,不肯再抬起来。

ee这当口,那句温柔的、孱弱的、悲戚的话语,那句如同流落他乡时睡在露天的游子所说的话语,又在耳边出现了:“请你保护好她。”

ee回到了有人烟的五台山,能清晰地看到一缕缕灰黑色的烟飞向天空,仿佛几条脏兮兮的溪流,正顺着天空小径淌入云海。是炊烟呢,哪家人在煮饭吃。雪已经堆积在了寺庙前的台阶。在这值得纪念的日子,单调的黑烟和门口扫雪的门子也显得可爱了。雪花一言不发地降落在静静的文殊寺,在消失的最后一秒都还闪闪发光。

ee与他们和解后,生活安静下来了,再也没有谁忤逆他,得罪他,哪怕他依然在该坐禅时呼呼大睡,都没有人提醒了。生活一帆风顺,反而显得死寂,毫无趣味,只剩下一堆麻木不仁的阴阳头。寺庙墙的裂缝看上去像一张张嘴,似乎打算对路过的人说些什么,却也不肯出声。刚开始他确实觉得可怕,静得出奇,不论是别人还是他自己,都彻底变了。但渐渐的,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也不得不习惯。

ee看来长老也是料事如神,俺果然有慧根呢,这么快就成了得道高僧,比任何一个同门的师兄弟都早。就这样过了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每夜,他都能听见山下人们的嬉笑声。这些没有出家的人似乎很充实,不知道今晚街上又有什么好耍的,这么热闹,酒肉也一定很香吧。黑夜被繁星与灯火填满了,可他的心依然空空如也。

ee他看了看。其实也不是很老嘛,能看出来年纪不轻了,但还是很有力的,只是说,胡子白了。这一把曾教人嫉妒到扭曲的旺盛的胡子,如今也显得平平无奇,怪不得再没有和尚拿羡慕的别扭眼神盯他了。可是——

ee多么不可思议!她竟然还是那么年少。她显得永远青春,永远美丽了。

ee他伸出了手,永远跟着她离开了。

ee那声音跟杀猪似的,吵得鲁智深猛然伸出手抓去,喊道:“别叫!”随后睁眼。曹正说道:“不叫才怪,这都日上叁竿了,看你分明坐了起来,要醒不醒的,却半天没反应,吓得俺们以为你出事了。”

ee好久好久,在这再熟悉不过的禅房里,鲁智深茫然地站着。也许是睡过头了,没能及时去送行吧,所以感到有点愧疚。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才愧疚,但他也猛然噎住了,好多话语涌上来,却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头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