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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坑洼的乡道，卷起漫天尘土。吴曜裹在似乎从未换洗过的深色斗篷里，坐在副驾驶，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赵小宇则眼窝深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干裂，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榨干的疲惫。
自从离开世家，两人便如同苦行僧般，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强度穿梭于之前未曾踏足的偏远城市与乡村据点。
没有了大批教徒作为耳目和手脚，所有探查、锁定、压制、清理的工作，几乎全压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尤其是吴曜那恐怖的【混沌】权柄。
赵小宇感觉自己像个被上了发条，濒临散架的机器。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不是在开车赶路，就是在帮吴曜定位那些藏得像地鼠一样的残存教徒据点，或者在吴曜发动权柄后处理一些“善后”工作。
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体力的严重透支，让赵小宇好几次眼前发黑，甚至感觉心脏时不时地漏跳一拍。
“呼……吴曜，再这么下去，我真怕自己哪天开着车就猝死了……”
赵小宇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丝真实的恐惧。他瞥了一眼旁边依旧纹丝不动的斗篷身影，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是不是铁打的。
斗篷下传来吴曜低沉平稳的声音，“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吴曜拿起旁边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就在他仰头喝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呃——”
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从斗篷下传出，只见吴曜拿着水瓶的手猛地僵住，另一只手瞬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整个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般剧烈地弓起，又重重砸在椅背上。
吴曜像是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心脏的位置传来令人牙酸得仿佛要爆裂开的剧痛。
仅仅几秒钟，吴曜身体猛地一抽，头一歪，彻底不动了，连手中的水瓶都滚落在地。
“吴曜？！”
赵小宇吓得魂飞魄散，一脚急刹车，车子在土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歪斜着停了下来。
赵小宇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摇晃吴曜的肩膀，“喂！醒醒！你怎么了？！”
入手一片冰凉僵硬。赵小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难道真的猝死了？！
然而，就在赵小宇脸色惨白，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挖坑的时候。
那死去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接着，吴曜像是睡了个午觉被人吵醒般，慢悠悠地自己坐直了身体。他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了滚落的水瓶，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口水，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斗篷的阴影下，吴曜的声音依旧平稳得令人发指。
“说了，不用担心。”
“……”
赵小宇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活见鬼的一幕，刚才的恐慌瞬间被一种荒诞绝伦的惊悚感取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刚才差点跟着吴曜一起停跳了。
“我……我不管了！我要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赵小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崩溃边缘的嘶哑。他再也不看吴曜一眼，近乎粗暴地将驾驶座的椅背猛地放平，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倒了上去，用外套蒙住头，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深沉的，带着巨大心理阴影的昏睡中。
管他什么残存教徒！管他什么最终战斗！他再不睡，下一个猝死的绝对是自己！
吴曜看着瞬间“断电”的赵小宇，沉默了片刻。说实话，这些天近乎极限地压榨和使用【混沌】权柄，强度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每一次覆盖性的精神扫描，每一次精准的压制与清理，都像在打磨一把生锈的钝刀。痛苦、疲惫、精神上的撕裂感从未停止，但也正是在这种极限的打磨下，他对权柄的感知与控制，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蜕变精进。
吴曜的精神感知范围如同不断膨胀的气泡，如今已能勉强覆盖一整座中小型城市的范围，并且对范围内生灵的状态捕捉得更加清晰细致。
按照这个进度，在半岛最终决战打响之前，彻底扫清国内这些残余的“老鼠”，确实不成问题。
赵小宇也确实好用。
那些繁琐的路线规划、后勤补给、据点信息筛选，甚至是一些需要“人情世故”打探的消息，都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大大节省了吴曜的精力。让他歇歇，也好。
吴曜自己也感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他沉默地放下副驾驶的椅背，拉低兜帽，将脸隐入更深的阴影中，很快，微不可闻的均匀呼吸声也响了起来。
破旧的越野车停在荒凉的乡道旁，车内只剩下两人沉睡的呼吸声，车外是寂寥的风声。
……
不知过了多久，赵小宇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和膀胱的抗议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头痛欲裂，像是被灌了铅。他揉着太阳穴，挣扎着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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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旁边传来吴曜低沉的声音。他已经坐直了身体，斗篷整理过，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嗯……头好痛……”赵小宇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像被卡车碾过。
“我来开车。你再歇会。”吴曜说着，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赵小宇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感激。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赵小宇也没推辞，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准备和吴曜换位置。他艰难地从驾驶座爬到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屁股还没坐稳。
“等等！”赵小宇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圆，惊恐地看向已经握住方向盘，挂上档位的吴曜，“你会开车？”
吴曜的动作顿住了，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他缓缓转过头，兜帽下的阴影对着赵小宇，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开车了？”
“……”
赵小宇张着嘴，脑子里瞬间闪过这半个月来自己累得像条狗一样日夜驾驶，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画面。一股巨大的、荒谬的、被耍了的愤怒和委屈直冲天灵盖。
“我艹！你他妈——”赵小宇的脏话还没来得及喷出口。
吴曜已经面无表情地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了底。
嗡——轰
破旧的越野车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轮胎在尘土中疯狂空转摩擦了几圈，然后如同离弦之箭，或者说失控的炮弹般猛地蹿了出去，巨大的推背感将赵小宇死死按在座椅上，安全带瞬间勒进了他的锁骨。
“啊啊啊啊啊——！！！”
赵小宇的惨叫声和引擎的嘶吼瞬间撕裂了乡间的宁静。什么头痛，什么疲惫，什么困意，在这一刻全都被这惊悚的推背感和吴曜那“朴实无华”的驾驶风格吓得魂飞魄散。
赵小宇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指节捏得发白，睡意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惊恐和咆哮。
“这TM叫会开车？！这分明是开死亡飞车！！！”
尘土飞扬中，破车以惊人的速度，歪歪扭扭地冲向下一个目标地点。赵小宇的惨叫声，成了这趟旅程最“悦耳”的背景音。而半岛的方向，血月似乎又下沉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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