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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她十五岁那年。
这张纸记的,是她在那年里难得和曲龄幽有交集的事。两次。
她脸色变了变,把那张纸连同那堆纸都压在几本闲书下,挡住了曲龄幽的目光。
ldquo没什么。rdquo她说。
明明就是有。
曲龄幽垂眸。
但这是明月楼的事,和她没有关系,明墨不想跟她说也正常。
她跟明墨又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知无不言的关系。
井水不犯河水,是成亲前ldquo约法三章rdquo的内容。
ldquo你来书房,是有什么事吗?rdquo明墨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她。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曲龄幽那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
只是在那之前,她忽然想起在曲府的那几日。
明墨进她的书房,她这么问明墨时,明墨也是这么回答的。
她再看一眼被压住、外人不被允许知道的那堆纸,兴致缺缺。
她道:ldquo我要去城外庄上看看药材的生长情况,路途遥远,应该要几天后才回来。我是来跟你说一下的。rdquo
其实不是。
其实她本来是想问明墨想不想一起去的。
庄上环境清幽,也许会适合明墨。
明月楼虽然很好,但来往都是巡逻护卫的人,她其实是感觉有些压抑的。
她才住进明月楼没几天。
明墨却不知道在明月楼住了多久了。
只是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出自己的可笑。
她不适应明月楼,是因为她不是江湖人。
但明墨是让江湖人都闻之色变的明月楼楼主。她怎么会感到压抑?
明墨没回答。
曲龄幽不解地看她,对上明墨的眼神,看到她似乎在笑。
很没有道理,偏偏曲龄幽就是读懂了。
她提高声音:ldquo这次真的只是问问。rdquo
跟百草堂那次不同,也不是什么欲擒故纵。
明墨脸上笑意不减,看过来的目光专注认真:ldquo那你希望我一起去吗?rdquo
曲龄幽不说话。
明墨不泄气,换了个问法:ldquo那我能一起去吗?rdquo
曲龄幽还是不说话。
明墨于是很高兴:ldquo没拒绝,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rdquo
她拉着曲龄幽的手走出书房,对着门外的月三月十四说了要去城外曲龄幽的庄子上后,很不见外地上了明月楼外曲龄幽备好的马车。
雪青也在车上,见到明墨有些惊讶,看一眼被她拉着手的曲龄幽,眼神复杂。
月十四跟在后面,跟那车夫说了几句后,她自己坐在了驾车的位置。
后面则是曲府管事的车。
月三隐在不起眼的人群里,默默跟在马车左右,警惕着四周。
很快就出了城。
明墨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眼中渴求比在曲府还要浓烈。
看了很久,她才收回目光。
对上曲龄幽和雪青两人的目光,她解释道:ldquo前几年月白不许我出明月楼的。rdquo
而到了沈月白去了京城无法再经常回来时,她也没了要出来的兴致了。
所以她也会觉得明月楼压抑吗?曲龄幽想。
马车继续行驶。
又过了一会,忽然一个急停。
曲龄幽毫无防备,一头向前栽去。
明墨忙拉住她的手把她带了回来。
旁边的雪青ldquo咚rdquo一声直接磕在了马车壁上。
缓了缓,她看向曲龄幽。
曲龄幽被明墨拉进怀里,此时还有些愣神。
雪青叹了一口气,问道:ldquo发生什么事了?rdquo
月十四的声音很快响起:ldquo主子,夫人,雪青,对不起,你们没事吧?我刚才看到地上有一个人。rdquo
那人躺在地上。
前几天下了雨,一片泥泞。
那人似乎裹在泥里,整个人都跟地面一个颜色,月十四才会看不到。
等她看清后,车已经离得非常近了。
裹在泥里的人。
曲府马车。
太相似了。
明墨几乎是一下就坐直。
曲龄幽没看她,注意不到她的异常。
她让雪青去看看。
雪青应了,利落地撩起衣摆就去了,半点不嫌弃雨后地面的泥泞。
第13章 我再一次遇见了她
车帘没有随雪青的离去重新落下,明墨一只手拉着曲龄幽,一只手掀着帘,正直直看着泥地里那人。
月十四不明所以,以为地上那人有哪里可疑,看雪青一眼,一脸严肃握住了手里的袖箭,准备一有不对就将人射杀。
雪青上前,检查了那人一遍,很快有了答案。
ldquo小姐,楼主,这人被蛇咬了,伤口在小腿处,应该是到此时才毒发,昏迷时正好倒在路中间。rdquo
曲府产业以药材为主,她自小跟着曲龄幽,不但能够辨认药材,也会些粗浅的医术。
她看了看四周痕迹,想了想,补充道:ldquo他应该是在山上被蛇咬的,也许是去山上采药的。rdquo
曲府的庄子就在附近,和百草堂一样收药材。常有人上山采了药材来卖给庄子。
ldquo被蛇咬了?rdquo曲龄幽皱了皱眉,很自然地说:ldquo把他放到后面的马车上,到庄子后让大夫给他看看。rdquo
她坐的车其实比后面那几辆都宽敞,直接把人放上来也没什么。
但车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明墨也在。
她没忘记明墨的身份。
她是明月楼楼主。据说有很多人想杀她。
即便明墨也不在意和一个泥人同坐一辆马车,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那人是伪装好来刺杀明墨的呢?
曲龄幽看明墨一眼,目光停在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很苍白的脸上,眼神严肃。
明墨没注意到曲龄幽的眼神。
她看着地面上那人,看他裹满身体的泥。
被蛇咬了,小腿中毒走不了,昏迷后倒在地上?
那么,就不是故意抹上泥、把泥当做保护色了。
就不那么相似了。
她看着雪青和后面马车上下来的人合力把那人搬动,眼神深深。
到人看不见后,她才把帘子放下,靠在马车上。
曲龄幽从她怀里坐直,脸上神色如常,并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她没当一回事。但她是在救人。
那人被蛇咬了,昏迷不醒倒在路中间。
城外人少,也不是人人都有月十四的眼力,能发现几乎和地面同一个颜色的人。
那人原本是会死的。
遇到曲龄幽,他才能活命。
明墨沉默了一下,心里情绪涌动,还是忍不住开口:ldquo我以为,你不会想救人了。rdquo
曲龄幽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明墨这句话暗指的是段云鹤。
救了人却没得到感激,反而是埋怨。
怕再得到段云鹤那样的后果,就不敢再救人了。
明墨是这个意思。
曲龄幽理解后不由笑了起来:ldquo如果真是这样,那段云鹤造的孽也太多了。rdquo
明墨看着曲龄幽的笑微怔。
那笑容很真实,不含半点讥诮,只是曲龄幽联想到这里感到有些好笑就笑了。
曲龄幽收了笑,认真道:ldquo但世上不是人人都是段云鹤的。况且,只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逝去,那就很好吗?rdquo
她救人,原本就不是为了得到报答才救的。
ldquo所以你不后悔?rdquo明墨问。
车外落叶声沙沙,有风起拂。
曲龄幽缓缓摇头,声音轻而坚定:ldquo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我这一生,就没有什么事会后悔。rdquo
ldquo没什么事后悔。rdquo明墨跟着念了一遍,想到什么,眉眼弯弯,隐约是在笑。
曲龄幽皱眉,原本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抬头,对上明墨的眼神,莫名又读懂了:不后悔救段云鹤,也不后悔跟她成亲。
曲龄幽:ldquohelliphelliprdquo
车里只有她跟明墨两个人。
原本曲龄幽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明墨只看着她笑不说话,曲龄幽很不自然。
她问明墨:ldquo那你呢?你之前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rdquo
明墨的眼神似乎滞了滞。
她靠得更后,整个人藏进黑暗里,声音低低的:ldquo有啊,有很多。因为太多,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rdquo
曲龄幽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但明墨很快又笑了起来:ldquo不过在成亲这件事上,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不后悔。rdquo
她说话的语气跟在说什么情话似的。
曲龄幽险些以为她跟明墨是那种两情相悦、因为喜欢才成亲的关系,所以才说不后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