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金枝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争吵(1 / 1)

“登州!”

楼彧拿出了海图,圈定了东瀛的位置,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沿海的登州。

这些年在沂州,楼彧明面上是帮着太子修运河,实则是练兵。

造宝船,练水兵。

青州、登州、胶州等州府,楼彧都十分熟悉。

“差不多吧。不过,阿棉只提到过一次东瀛,更多时候,她会说什么金银岛!”

萧无疾拎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若琅琊公主是往内陆跑,萧无疾还不会这般积极的帮助楼彧。

偏偏,这两个丫头在作死。

出海!

那是王九这般尊贵的女郎君能玩儿的?

真要是让王九上了船,入了海……楼含章这厮,能发疯!

萧无疾不想让阿棉被卷进旁人的爱恋游戏中。

“金银岛?”

楼彧与王棉认识了十年,对于这个“有奇遇”的小伙伴比较了解。

王棉这人,总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着各种奇思妙想。

而按照王棉的秉性,她定义的“金银岛”,应该不是形容或夸张,而是写实!

金、银,是吗?

楼彧心念微动,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那只任性、乱跑的狸奴!

……

从南衙出来,楼彧片刻不停,便去了弘文馆。

请了假,安排了一下差事。

他又去了趟东宫,与太子在书房进行了一番密谈。

离开东宫后,楼彧连国公府都没回,他直奔城门口。

亲卫们已经集结完毕,出门该有的干粮、银钱、行李等,他们也准备妥当。

另外,城外农庄的部曲,也接到了调集的命令。

待楼彧骑着马,被二三十个亲卫簇拥着来到农庄时,二百部曲全部整装待发。

“准备好马!每人两匹!”

“急行军,换马不换人。”

楼彧穿着胡服,脚蹬黑色翘头靴。

打眼一看,楼彧还是那么的温润如玉,只是气质偏清冷。

仿佛雪山之巅的青松,又仿佛藏于剑匣的宝剑。

虽然没有那么逼人的凌厉,却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势。

快速下达了命令,部曲们全都准备妥当。

楼彧与二三十亲卫,每人配两匹马,以急行军的速度,直奔登州。

王姮忍着娇气,彻底释放千里马的潜力,每日能够行进二三百里。

可她的“极限”,终究无法跟真正的铁骑相提并论。

楼彧是打过仗的少年将军,他曾经千里奔袭的深入西北。

他和他的亲卫,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都是被残酷战场磨砺出来的。

楼彧的急行军则是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一日可以达到惊人的五六百里。

楼彧比王姮晚了三天,却还是以精湛的骑术、超凡的速度,在最短时间内赶上、并进行了反超。

……

王姮还不知道,楼彧已经锁定了她的踪迹,并以超越她的速度,快速的赶来。

她一边忍着大腿被磨得生疼的折磨,一边骑马、畅想。

快了!

即将抵达登州!

到了登州,她就直奔码头,与早已等候多时的船队汇合。

她不会在岸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即便她又累又乏,无比迫切的想要停下来,舒适的沐浴、休息。

但,王姮知道轻重缓急。

现在还不是她放松的时候。

抵达登州,不是目的。

上了船,入了海,她才有可能好好歇息。

“还有一日……半日……”

哒哒哒的马蹄声,耳边还有呼啸的风声。

随着逼近目的地,王姮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隐约多了一股潮湿、咸腥的味道。

这是、大海的气息。

楼彧练兵的时候,王姮也曾经去过海边。

所以,她知道大海的浩渺,也领略过大海的味道。

“到了!”

王姮感受着海风的清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大腿内侧的疼痛,腰肢的酸软,似乎都消失了。

还有连日来的风餐露宿,蓬头垢面,似乎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王姮甚至感受到了“自由”!

“去!去码头!”

王姮叠声吩咐着。

几个亲卫答应一声,也加快了抡鞭子的速度。

一行人马,没有入城,而是直奔海边。

登州的码头,建了货场,还有一排排的店铺。

码头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远远望过去,天与海连接在了一起。

一片湛蓝,上有白云朵朵,下有浪花翻滚。

中间则会有海鸟时不时的掠过。

壮阔的海景,美丽而神秘。

还有一艘艘的帆船,让这幅画卷变得生动起来。

这处码头十分忙碌。

船只进进出出,各种货物在码头中转。

船夫们忙着搬运货物,补充供给。

商户们吆喝着、叫卖着。

虽是城外的码头,却像个集市般热热闹闹。

看到这般场景,王姮的心,愈发的欢快。

“我们的船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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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鞭子,左顾右盼、四处搜寻。

“九娘!”

就在这时,喧闹的人群中,挤过来一个身着靛青色圆领襕衫的男子。

二三十岁的年纪,容貌普通,却尽显干练。

王姮凝神细看,这人有些熟悉。

“赵管事!”

这是她和阿棉组建的船队的管事。

是阿棉挑选,由她最终选定。

这几年,这位姓赵的管事,一直都在登州、胶州等处的码头工作。

他不负责出海,只负责码头、货场等管理事宜。

每个年节、生日等,赵管事还会代表船队,亲自去沂州给王姮、王棉两位东家送节礼。

大多时候,都是王棉招待。

但,偶尔兴致来了,王姮也会亲自召见。

虽然次数不多,却也是眼熟的人。

王姮认出了赵管事,想到自己即将能够登船,便无比的欢喜。

许是太兴奋、太期待了,素来敏锐的王姮,都忽略了赵管事那隐藏的一丝丝不自然。

“奴请九娘安!”

“九娘一路鞍马劳顿,着实辛苦,奴已经在一旁的客栈订了上房,先请九娘在客栈稍作歇息!”

赵管事恭敬的回禀着。

王姮一怔,“去客栈?”

不是直接上船吗?

“九娘,今日船队进行宝船日常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些许问题。”

“奴已经命人加急处理,却还需要些许时间。”

“九娘请放心,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出航!”

赵管事极力解释,并郑重保证:主子,就一晚!就在客栈住一晚!

过了今日,明日一早,您就能——

王姮绝美的面容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没了温度。

“明日一早?”

呵呵,大概没有明日一早喽。

她的心,微微收紧。

收回打量赵管事的目光,王姮看向了近在身侧的大海。

那么蓝,那么广阔。

海的那一边,就是阿棉所说的金银岛。

可惜了!

王姮垂下眼睑,默默的叹息着。

她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几个亲卫,早已疲累不堪。

若发生“争斗”,他们根本没有太大的战斗力。

至少跟某人比起来,他们绝不是对手。

唉!

就差一步!

……

“走吧,去客栈!”

王姮没了那股子激动,纤细柔美的身形都有些塌。

赵管事眸光闪烁,嘴唇蠕动着,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他躬身行礼,“是!请九娘随我来!”

一边说着,赵管事一边主动上前,为王姮引路。

绕过码头的出海口,来到一侧,便有一排房舍。

其中一间就是客栈。

赵管事停下来,跪在马前,以身为凳,服侍王姮下马。

王姮没了那股劲儿,也就重新变回娇气的模样。

大腿、手掌、腰背等等部位,或是火辣辣的疼,或是麻嗖嗖的酸胀,下马的时候,她都险些没有站稳。

还是一旁的亲卫,赶忙上前来搀扶。

但,莫名的,扶住王姮的亲卫,只觉得心下一紧,汗毛竖起,仿佛自己被什么可怖的怪物给盯住了。

硬着头皮,冒着冷汗,亲卫还是咬牙扶着王姮稳稳的落地。

待王姮站稳,亲卫快速的收回了手,并向后退了一大步。

刚刚远离,那股迫人的压力就瞬间消失。

“贼娘的,怎么回事儿?耶耶这是累坏了?”

亲卫只当自己是错觉,暗暗的骂了一声娘,便跟其他同伴一起,在王姮身后护卫着。

一行人进了客栈,掌柜的殷勤迎了上来,并亲自带路,引着王姮上了二楼的上房。

天字号第一间,掌柜的打开了房门。

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姮又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刚才还有三分侥幸,那么此刻,她心底再无一丝幻想。

某人,来了!

不但追上了她,还比她先一步抵达。

王姮敢打赌,她的船队、她的死士,都已经被“处理”了!

……

“阿兄!”

进了门,王姮果然在窗边,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她扬起笑脸,甜甜的唤了一声。

“还知道有我这个‘阿兄’?”

楼彧温声说着,明明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却还是能够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王姮不是旁人,她了解楼彧,更“有恃无恐”。

她继续甜甜的笑着,“阿兄这是说得什么话?我都听不懂呢。”

王姮进了门,砰,门板在她身后,轻轻的关上了。

“阿玖,玩儿得开心吗?九天,你跑出来一千八百多里。”

楼彧转过身,幽深的目光,宛若探照灯一般,密实的、紧紧的扫描着某道纤细的身影。

小丫头此刻的站姿都有些不正常,她下意识的微微站开了腿。

这是大腿内侧被磨伤了。

活该!

明明是千娇万宠的小女郎,打个击鞠赛,都能磨伤,如今却要千里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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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千里路啊,除去极少的休息,一直待在马背上。

那么娇嫩的皮肤,肯定被磨得惨不忍睹。

而这一劫,阿姮本不需遭受,偏偏她不听话——

“还好!呵呵,阿兄更厉害,我用了九天,而阿兄却用不了九天。”

王姮原本还想乖乖的与楼彧周旋。

但,折腾了一回,自己受了那么多的罪,却还是枉然。

她心底难免会有气。

一时控制不住,王姮竟也开始阴阳起来:“不但追上了,还反超!”

“阿兄,你应该昨日就到了吧?”

忍了又忍,王姮到底没忍住,她带着些许控诉的问道:“我的船队呢?是不是已经、已经——”

“嗯,就在今日一早,船队已经启航。”

楼彧点点头,大方的表示:小丫头,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启航?你把我的船队弄去了哪里?”

王姮越说越气,她的理智仿佛随着那船队,渐渐远去。

“金银岛啊!你不是想去东瀛?那个岛上,有金矿、银矿吧。”

楼彧淡淡的说着,平静却又莫名的让王姮恼火。

“你都知道了?”

知道她的目的:抵达金银岛,找到金银矿,然后靠着源源不断的黄金、白银,在圣人面前好好表现。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我便都‘知道’了!”

楼彧故意学着王姮的口吻说话,愈发把某个本就炸毛的小丫头气得咬牙切齿。

“楼彧,你到底想怎样?”

“我就是想出去转转,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

王姮终于忍不住,她爆发了。

她不再装乖的甜笑,而是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恨声质问着。

“怎么,不叫我阿兄了?”

“小没良心的,有事‘阿兄’,无事楼彧!”

“你问我要怎样,我还想问你,你要怎样?”

楼彧终于没有继续端着一副温润、和煦的君子假面。

他冷着脸,声音更冷,丝丝缕缕的煞气,从他骨子里透了出来。

换个人,都会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到。

王姮却不然,她了解楼彧,更有底气:“我说了,我就是想出去玩儿玩儿!”

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楼彧。

不行吗?!

她现在是公主,不再是曾经那个需要装乖卖巧、讨好人的可怜孤女!

楼彧冷笑,“玩儿玩儿?你是出去玩儿吗?你是想逃!”

“王姮,你我都知道,你这般任性,靠得是什么?”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认定了你,这才敢肆无忌惮的胡闹?”

王姮被楼彧点破心思,多少有些羞恼。

她瞪着眼睛,梗着脖子,不管不顾的喊到:“我怎么就胡闹了?”

“还有,你说你喜欢我,到底是喜欢,还是对所有物的独占欲?”

“楼彧,我不是你的宠物。凭什么你‘喜欢’,我就要乖乖的待在你为我设定的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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