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坠落仿佛没有尽头。

林轩在失重感中绷紧全身，右臂下意识去搂苏婉儿，却只碰到空荡荡的袖管——那条断臂还在渗血，把袖口浸得发硬。

"噗通！"

预料中的弱水蚀骨没有出现，两人砸进一片冰凉的水域。水流比普通河水粘稠，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林轩的破妄之眼透过水面，看到河底沉着无数白骨。

但没有一具被腐蚀。

"这不是弱水......"

他刚浮出水面，喉咙就被苏婉儿掐住。

苏婉儿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指甲深深陷入他颈侧皮肤。

"婉......"

林轩的呼唤被水流淹没。

她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匕首，刀尖离他心口只有半寸——正是当初在青铜殿刺伤他的那把。

水下有东西在发光。

林轩猛地蹬腿，抱着苏婉儿向深处潜去。河底铺满细碎的晶体，每一颗都映出扭曲的人脸。

噬心幻晶。

王长老指甲缝里发现的粉末就来自这东西。

苏婉儿突然松开匕首，痛苦地抱住头。无数记忆碎片正在她识海里横冲直撞：

青铜殿里的剑。

叶清霜似笑非笑的脸。

还有......青云子指尖的金线。

林轩趁机扣住她手腕，将最后半颗解毒丹塞进她齿间。

"咳......咳咳......"

苏婉儿趴在岸边干呕，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林轩单膝跪在她身侧，短剑横在两人之间——不是防备她，而是指向岸边的灰袍人。

那人盘坐在一块浮石上，膝盖横着把焦尾琴。

"第三关，问心。"

灰袍人抬头，兜帽下露出张与老乞丐七分相似的脸："你们谁先来？"

琴弦无风自动。

水面突然凝固，化作一张巨大的棋盘。

黑白双子自行移动，眨眼间摆出个残局。

灰袍人指向白子："生门。"

又指向黑子："死门。"

最后点在棋盘天元："执黑者，可落三子。"

林轩的破妄之眼能看到，每颗黑子内部都蜷缩着个模糊人影——是之前失败的试炼者。

苏婉儿突然按住他肩膀："我来。"

她指尖发颤，却坚定地捏起一枚黑子。

"你心魔未消。"林轩低声道。

"所以才要赢。"

黑子落在三三位。

棋盘消失，苏婉儿站在一片火海中。

这是苏家丹房，十六岁那年她偷偷炼丹炸毁的地方。

幻象里的父亲拽着她头发往火里拖："败光家产的废物！"

真实的记忆里，那天她确实差点被家法处死。

但此刻幻象突然扭曲——

有个不该存在的身影冲进火场，背起她就跑。

瘦弱的少年，断了一臂。

"林轩？"

她怔怔看着幻象里的少年。这是记忆里没有的情节。

少年回头，右眼流着血："你答应过......"

"要保护我的。"

现实中的苏婉儿突然泪流满面。

第二枚黑子狠狠拍在棋盘上！

幻境里的火海瞬间冻结，化作漫天冰晶。每片冰晶都映出她和林轩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

葬魂渊底的血誓。

青铜殿里的断臂。

还有刚才水下，他宁愿窒息也不肯击晕她的那只手。

灰袍人琴声骤乱："你......"

第三子已落。

天元之位。

棋盘炸裂，露出底下青铜棺。

棺盖缓缓滑开，里面躺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胸口插着把熟悉的短剑——和林轩手里的一模一样。

"天机阁主......"

灰袍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和老乞丐完全相同的脸：

"或者该说，我的本体。"

他指向林轩的断臂：

"二十年前，我也丢了一臂。"

"为了从青云子手里......"

"抢回你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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