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别听他胡说八道——”舒窈呛声:“我们不可能…”
他伸手按开她的安全带,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该下车了,bb(宝宝)。”
李行隔着车窗,递上一张红衫鱼:“谢谢阿叔。”
“自从两年前政府决定清拆九龙城,迁徙居民,大部分有条件的人都搬走了,剩下的,也只是在港苟延残喘活着的可怜人。”
与其相比,舒窈所住的半山别墅,简直是仙山楼阁。
舒窈这十多年,享尽荣华富贵,若非为了探听李行的底细,绝对不会主动来此半步。
一扇扇黑洞洞的窗,见证了无数人从远方赴港而来,想要出人头地,却起起落落的半生。
与舒窈相反,李行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
李行同样付之一笑,点一点头,叫声“叔”或者“姨”。
“嗯,回来看我阿妈。”李行说。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要带她去吃饭吗?来这干嘛?李行拉着她走进一座照不到光的三层小楼,楼梯逼仄,处处灰尘,一入内,粉尘扑面,鼻息直呛。
“这是——阿姨…?”舒窈难得怯声,叫了一句。
舒窈不知他什么意思。
刘婶?原来不是他阿妈,舒窈心底尴尬。
她草草一扫眼,一室一厅,一览无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饰虽说简陋,家具还算齐整,但踩在地上,年久潮湿木板的依旧嘎吱嘎吱响,她下意识将脚步放轻,跟着李行拐进左手一间屋,摇摇晃晃的藤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目痴呆,双目浑浊的瘦弱老妇人。
“……”老妇人没什么反应。
无人应答,一片寂静。
舒窈看着这一幕,明明与她毫不相关,她不知为何心底一酸,眼圈一红,几乎滚出泪来。
舒窈转身出了屋,刘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将水杯捧在手心,指尖颤抖,她忍不住问:“她…李行阿妈,她怎么了…”
舒窈没有再问,或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窈窈,想吃什么?”李行在被烟火熏得漆黑的厨房看了看,问。
“干炒牛河?”
李行动作麻利,点火焯水,将河粉捞起又过一遍凉水,热油煎蛋、炒牛肉,转大火倒入河粉,短短几分钟,一碗香喷喷的干炒牛河出锅,简单好味,香气四溢。
“好了。”李行将盘子放在她面前,又走上前,将她望着的相框拿起,那是他家中唯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女人梳云掠月,面容秀美,正巧笑倩兮看着镜头,清丽婉约如远山芙蓉般的眉眼与李行有七分相似,怀着那个稚童,不用猜便知是李行。
舒窈哑然,握住筷子的手一紧,她几乎无法将方才苍白瘦弱的老妇人与眼前笑容风华的美人想象成一个人。
李行愣了下,回眸看她,笑容温柔:“谢谢。”
李行闷笑了一声,递她一杯凉水:“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大小姐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