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如此便对吗?”苏祈安抬声质问,“你们整日将男尊女卑挂在嘴上,可开国圣祖皇帝便是女子。”
大痦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敢出言不逊藐视圣祖皇帝,不要命了!”苏祈安道。
大痦子胸口内剧烈的震颤,摇晃着他的双腿,“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你怕了?”
“我岂会怕,明明……全是你的栽……赃。”
“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做了蔑视圣祖皇帝之举。圣祖皇帝曾有遗训,‘女子存于世不易,当勤笃于学,出而创己之天地’,苏家谨记此训,为舒州女子修建书社学堂,而你们却大肆破坏,甚至欺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颗好学之心的女子,此乃君子所为嘛。”
“……”
“你们只记得孔圣人,却忘了这天下是圣祖皇帝打下的天下!你们何等放肆!”
独孤胜星星眼:郡马,你好猛。
不只他觉得苏祈安猛,不少书生也觉得苏祈安很猛,有了明显的退缩之意。
大痦子越发慌乱:“苏祈安……你,你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做了郡马,岂容你叫嚣,无非仗着镇怀王府给你撑腰罢了。”
“你说对了,我还就是仗着镇淮王给我撑腰。”苏祈安一步一步踩下台阶。
稻草人将将燃尽,火墙熄灭,浓烟似墨色波浪,在空气中翻滚。
啪!
一个巴掌,响亮地甩上大痦子的脸。
苏祈安:“这一掌打你私闯我庄,伤我奴仆。”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举人!”大痦子捂住火辣辣的左脸吼道。
啪!!
“这一巴掌打你辱没孔孟,不思进取。”
啪!!
“这一巴掌,打你,打你们,欺辱女流,枉为君子。”
啪!!
苏祈安要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直将人扇倒在地。
扇人是个技术活,手好疼,苏祈安垂下手臂,以宽大的袖口遮挡。
大痦子猛一捶地,爬起来大喊着:“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独孤胜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闪身一把长刀就架在他脖子处,逼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瞪红了眼,滚出两滴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呀,苏祈安冷笑拂袖:“独孤胜,押他们去官府,转告府台大人,这帮匪贼乱我归月庄清静,一而再再而三惹怒郡主殿下,若是镇淮王怪罪下来,我也只好推他这位父母官给王爷一个交代了。”
。
清风在山岩石的缝隙中游走,渗入山洞的幽深之处。
颜知渺又收到了苏祈安的来信,依然是几幅画。画上的苏祈安慵懒地倚卧于软榻之上,面庞上轻掩着那件华美的红底金绣肚兜,而窗外,圆月高悬夜空,洒下斑驳银辉。
除此之外,还画有女子游行的壮观场面,以及酸儒书生不服气冲进归月庄闹事,反被苏祈安制服,个个披红挂彩的被押送官府。
颜知渺一一瞧着
这最后一副才是最有趣儿的——府衙内,独孤胜神神气气地搬出她父王,府台大人吓得疯狂作揖赔礼。
而她的父王身穿一袭四爪蟒纹袍,脸却是一只老虎。
颜知渺含笑摇头,某人胆子真大,敢拿她父王做玩笑,不过,早就该狐假虎威一回了,现在才后知后觉。
“真笨。”
颜知渺折好画,发现信封里还装有一颗金瓜子,将其倒入掌心,柔和的烛光照耀着,其闪烁出灿灿光芒。
第121章 这是她第二回弄坏这荷包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
风波总算过去,归月庄恢复了往日的清和宁静,为了庆祝劫后重生,苏广善宣布赏钱翻倍,意在图个新岁新气象的好兆头,阖庄上下喜笑颜开,铆足了劲儿忙碌。
瑞雪飘飞映岁华,红灯高挂照千家。
……
美酒飘香添喜气,佳肴满桌乐无涯。
……
一大清早,敬拜祖宗告一段落后各有各的忙法。
苏广善核对包检送于各铺掌柜及家眷的新岁赏礼。
姚清初同家中女眷一起剪窗花。
二舅舅也好不到哪去,主动揽下写对联的活儿。这归月庄大院套小院,所需对联和窗花多了去了。
剩下的大多是体力活,苏祈安选择去庄门外扫雪。
握着扫帚,一板一眼,奈何十指不沾阳春水,扫得乱七八糟,像是纯粹来帮倒忙的。
独孤胜恳求她歇下,不然同样来扫雪的他会累死。
苏祈安:“……”
独孤胜狗狗眼:求求了。
苏祈安:“行吧。”
独孤胜不胜感激,飞回夭夭院搬来一把圈椅,嘴甜道:“您就好好赏赏街景。”
座上铺有软垫,苏祈安刚坐下,他又献上手炉:“炭火是新换的,暖和着呢。”
苏祈安夸他真贴心,做护院太委屈,未来可以竞争管家岗位。
独孤胜嘿嘿傻笑:“也不是不行。”
苏祈安:“……”
几个小娃娃蹦蹦跳跳地从门前跑过,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留下几串小小的杂乱的脚印。
“哇,有卖糖葫芦的耶。”
“在哪儿?”
门内,几个小屁孩儿撅着屁墩翻过门槛儿。
“我们也想吃糖葫芦。”
苏祈安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也忘记他们是哪院所出,逗道:“你们牙还没长齐呢,吃什么糖葫芦,去去去,去后院,让丫鬟婆子给你们放爆竹玩。”
“表叔你就给我们买吧,”最小的小侄女五六岁的年纪,舌头不利索,人倒是机灵,奶声奶气地送上几句庆贺新岁的祝福。
苏祈安招架不住,刮刮小侄女冻得红扑扑的鼻尖儿,拔下了腰间的钱袋。
她早就备好了金瓜子,每年发压岁钱,小辈们都从她这里一人得一颗。
金瓜子由小辈们自己管,花钱的地方不多,平日里买点儿自己喜欢的零嘴和小玩意儿,是以每年这个时候,身边总能围满小娃娃。
“排好队。”苏祈安故作严肃。
小娃们麻利的排成一条线,摊开肥肥的小肉掌,井然有序地接下金瓜子,并有礼的回上一句:“新岁安康。”
“走喽,我们去买糖葫芦。”
小侄女叨叨着两条小短腿,苏祈安一把揪住她的后领:“金瓜子小贩可找不开,拿这个去。”
苏祈安捏出一块碎银子,小侄女垫着脚,抱住她脖子,重重压去一口亲亲,口水涂了苏祈安满脸,亲完一口还要亲
苏祈安嫌弃的挡开:“行了行了,快去吧。”
小娃娃们一溜烟的跑远了。
“独孤胜,你跟着他们。”
“好勒,属下顺带也给你买两串回来尝尝。”
“我不爱吃甜。”
“今儿个是新岁,不爱吃甜也好歹吃两口,属下请客。”
“回来。”
独孤胜刹住脚。
苏祈安:“伸出手来。”
下一息,一枚金瓜子落在独孤胜掌心
呀!
独孤胜眼中闪烁激动,压岁钱,还有我的一份!
“不想要?”苏祈安打趣道。
“想要想要!”独孤胜万般诊视的揣进胸口,嘴角高高翘着,“只是,您都给过新岁赏钱了,我再要不合适吧。”
假客套。
苏祈安剜他一眼,身子后仰靠进椅背,“去吧。”
“是。”
独孤胜转身跑出几步,似乎是想起什么回了头,两手在唇边做喇叭状,远远喊道:“郡马,新岁安康——”
苏祈安点点头,目光悠悠转向西方天空,穿透稀薄雪幕,声音轻柔而低沉,如同在浅眠中的低语:“渺渺,新岁安康。”
“祈安呐,你倒是会享受,你舅舅我忙得晕头转向了。”
二舅舅一手提笔一手端砚台,袖口沾了圈墨汁,滑稽样逗得苏祈安发笑。
“还不快来帮舅舅选选哪一副最好。”二舅舅用笔尖指指身后的长随,其手里端了一托盘的对联,“马上正午了,今年是你爹亲手下厨包饺子,要是迟了,以他的脾气我们可是要挨骂的。”
“我爹包饺子?”苏祈安起身的动作滞住。
她爹一贯爱把“君子远庖厨”挂在嘴边,实难想象他绑着围裙挽着袖口,在沸水腾出的热浪下,翘着小尾指捏饺子皮的画面……画面太美不敢想。
二舅舅:“嗐,女子都可以读书上学,你爹如何不能下厨了?”
苏祈安醍醐灌顶:守旧派竟是我自己但仍不免发出疑惑“能好吃吗?”
二舅舅不假思索:“肯定不好吃啊。”
苏祈安:“……”
事实证明,二舅舅一语成谶,亲爹包的饺子馅儿小皮厚个还大,一口下去噎死人。
但是亲爹很大方,饺子里面包金币,一碗下肚少说能吃出五枚,直接导致饺子再多也不够吃,下人们抢夺得尤为激烈,以至于亲爹以为是自己厨艺精湛,令人回味无穷,许诺明年包饺子的活计也归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