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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知渺却巧手一伸,将话本摁下:“话本里全是假的,没甚意思。”
苏祈安摊摊手,漫漫时光,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嘛。
颜知渺眼波微横:“不如你跟我讲讲,你是用哪样法子打动三公主与你做交易的。”
“昨个儿三公主亲自登门,你没问她?”
“问了,她不愿意答。”
苏祈安啧啧两下,似嘘似叹。
“此等皇家密辛可胜过话本千倍*万倍。”
“别买关子。”
“附耳过来。”
“屋子里就你我二人。”颜知渺话虽如此,倒还真把耳朵凑过去,听的是或惊或愁或哀或怒——
大毅朝的三公主,居然与二公主两情相悦!
二十五年前,刚满一岁的嫡公主夭折,陛下痛心万分,罢朝七日。
同年九月,陛下秋猎,误出围场,在山腰捡到一名遭人遗弃的女婴,嗷嗷待哺,煞是可怜,顿时心生怜爱带回了宫中。
对外宣称是行宫一弃妃所生,交由皇后养育,赐封号德硕。
德硕娴静温雅,深得陛下与皇后的喜爱。四年后,皇后又诞下一女,便是三公主,封号岐淑。
岐淑年幼时十分顽皮,意外听到父皇与母后谈话,得知德硕并非自己的亲姐姐。
再长大些,岐淑竟然对德硕暗生情愫,再后来,暗恋成了明恋,德硕却几番拒绝……
奈何世间唯情最难解……
姐妹二人私定了终身,日日相伴,夜夜同宿。
陛下和皇后慢慢察觉出异样,惊怒交加。
陛下尤甚,硬着心肠,送走德硕远赴塞外和亲,纵使皇后替女儿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但和亲的队伍才出关,德硕就失踪了,皇后泪干肠断,一病不起,不久就薨逝了
自此,陛下也缠绵病榻。
岐淑牵挂德硕,派人寻遍天下,也找不见……
“二公主失踪的确是皇家秘密,当时事关两国交好,双方都默契的秘而不宣,”颜知渺先是诧异自己作为皇家成员居然对两位公主姐姐的爱情故事一无所知,后又了然,“所以你答应帮三公主找到二公主!”
苏祈安点了下头。
“三公主倾尽全力也未曾寻到半点踪迹,你敢夸海口。”颜知渺不免责备。
道理苏祈安都懂,可那个时候她只想先保住小命。岐淑公主是陛下的唯一,她开口替自己求情,陛下必然应允网开一面,即刻就送来了六星天麻和龙涎香,甚至在她受审那日来助她脱身。
“也不是没有找到二公主的可能。”苏祈安揉揉腰,老是趴着,腰特酸。颜知渺见状禁止她乱动,亲自替她揉捏着酸软的地方。
“我苏家经商百年,江南江北生意红火自不必说。除此之外,西域、南洋、东瀛皆有商铺,各掌柜、伙计和商队结交的朋友也是三教九流,要寻个人可比皇家悄悄摸摸来的强。”
“就你聪明。”
“三公主找人找了快三年,得我助力,何乐不为。”
“如果找不到看你如何交代。”
“不还有你吗。”苏祈安眨眨眼,妥妥地卖萌,哪有半分家主的样子。
颜知渺不怒反笑,嗔她真乃奸商,如意算盘打得贼响。
“你是答应过的,日后你做女帝我做皇夫,你准我比三驸马更嚣张跋扈,届时三公主还有法子拿我问罪不成?”
颜知渺便又嗔骂她不学好:“总之,我谋朝篡位的大业一定要成,否则你小命难保。”
“我相信你!”
“不过你是从何处知晓将三公主作为突破口?”
苏祈安的腰酸好些了,捉住颜知渺的手把玩,心叹这手心真软手指真细:“这多简单——”
她家大业大,行事需万般谨慎,玉京又是天子脚下,去年一入城她就打听了诸多王侯将相富豪贵绅的脾气喜好、家长里短,方便日常行事。
岐淑公主最好打听,坊间传闻她厌恶自家驸马至极,成亲当夜就将三驸马打出公主府,且不得她传令,不准踏入公主府方圆两里之内。
是以三驸马成亲三年,连岐淑公主的手都没摸着过,实在好笑。
她就借着这一八卦,斗胆猜测岐淑要么当真瞧不上三驸马,要么是早早的芳心他许。
于是派狱卒送上一封信,上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主打一个故弄玄虚。
“岐淑公主还真上钩了。”
“她那是‘病急乱投医’”颜知渺既无奈又得意,心上人耍起小聪明来煞是可爱。
苏祈安:“不夸我?”
“可以奖励你。”
“什么奖励?”苏祈安饶有兴趣,不再把玩她的手。
“本郡主再次亲自为你换药。”
“……”
苏祈安双颊潜上一片酒醉的艳色,默默拿起话本:“我们接着往下……读……”
“话本拿倒了。”
苏祈安:“……”
一日光景,话本读完,结局美好得不像话,少年将军和将军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二人分分合合,在江南一座小城置办了一处宅院,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真好。”颜知渺如是道,偷偷盼望自个儿与苏祈安也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奈何眼前人连身子都不愿给她看,更甭提上药了。
她得想想办法,讨心上人的喜爱,以前她送过蜜饯糖果,也用耗子吓唬过对方,全是小孩子的把戏……
故伎重施的话估计效果也不大了……
“发什么愣?”苏祈安打个响指催她回神。
颜知渺只道是困了。
“你先睡会儿,我吩咐后厨备点夜宵,到时候叫醒你。”
“我是睡这还是睡去东跨院?”
“……睡这。”
“是永远睡这还是……暂时睡这。”
颜知渺揪着睡觉的问题不放,苏祈安深感为难,思考几息,没有答案,干脆就不答了,艰难地挪开了些,睡去床里头。
颜知渺盯着她,咬住下唇,看来郡马不喜欢太直白的姑娘,试探着问:“你……没生气吧。”
“这有何好生气的,我又不小气。”苏祈安趴撑着上半身,拍拍枕头。
“可你不理我了。”
“我……”苏祈安编个理由,“我是在想……在想酒五娘,她近来可过得好。”
“挺好的,独孤胜去看望过她,卖身契我也交予了她,往后她就是自由身。”
“朱都头呢?”
“他谁?”
“罢了,不管他。”
话语一停,床帐内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气氛就陡然明厉。
苏祈安没话找话道:“婆罗人全死了。”
“嗯,药嬷嬷与我讲了,他们向你下毒,死有余辜。”
“我好奇谁杀的他们。”
“我已经派魔教弟子去查了。”颜知渺挠挠枕边的暗纹,“估摸也查不出多少线索”
床帐内又安静下来。
苏祈安琢磨着再编点话,可一着急愣是编不出来,怪哉,往常多少奇奇怪怪的场面都应付过来了。
编点什么呢。
哦,对了对了,问问原上学堂是否筹备好了。
“郡主——”
“我还是回东跨院吧。”颜知渺作势要下床。
这下苏祈安不单单着急,还有悔,至于悔什么她不清楚,就想先将颜知渺留在身旁。
“你别走。”
颜知渺顿住掀被的动作:“为何要留我?”
“你为何要走?”
颜知渺心道,你不是不喜欢直白的姑娘么,我主动回东跨院,显得我矜持。
苏祈安却不这样以为,有些不高兴道:“你在同我闹脾气?”
颜知渺讶然:你真还挺阴晴不定的。
苏祈安语气偏沉:“……我才该跟你闹。”
“我没有闹。”
女人最爱心口不一,说没有就是有,说有就没有。
苏祈安思量好好哄一哄,但冷酷家主的嘴擅长谈生意,不擅长哄媳妇:“睡张床而已,一会儿睡这一会儿睡那的。”
颜知渺微愠。
瞧瞧这话说的!还怪起她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矫情?”
“有点,但——”没关系。
后三字刚及舌尖就被颜知渺堵了个严严实实:“我舍命救你,到头来你嫌我矫情!”
“只是有一点。”苏祈安老实道。
“苏祈安!我太纵着你了是吧。”
“你还说没有跟我闹脾气!”
“闹了又怎么样!”
苏祈安吓得一抖,用手势示意她压压火,有些束手无策地问:“我没招你没惹你……吧。”
“你招了!你惹了!”
行行行,惹不起躲得起,苏祈安决定躲得远远的……躲得远……躲得……
哎,屁股有伤,躲不了。
她尽量温和道:“要不你先回东跨院冷静冷静,明日我跟你——”赔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