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满怀希望的他们,顿时绝望了。
可是哭也没用。
这帮从未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年轻们其实并未绝望,他们都认为外面村子里的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要是一个人两个人失踪了,找不到可能还没什么,他们十几个人,又有五公山公社的革委会主任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他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万万没想到,这些刁民居然关了他们两天两夜,期间一口水都没给他们喝。
此时听到罗喻义的话,他们很想继续待在地窖里面不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可他们真的饿的渴的受不住了,怕自己再不吃东西,再不喝水就要饿死渴死在里面了,哪怕手脚绵软无力,还是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爬到竹梯上,一点一点的往外面爬,刚爬出地窖,他就整个人倒在地窖口的地板上,半边身体挂在竹梯上,半边身体倒在青石板上,眼睛无神的从下而上,倒看着周围的人和屋顶,好半响,干裂的嘴唇才吐出一个字:“水……”
里面的人一爬出来,罗喻义和沈志明都吓了一跳,和闫春香一起,忙伸手去拉这个人,将半挂在地窖口的青年从竹梯上拖上来,放到青石板上。
周围的人全都捂着鼻子散开了去。
倒不是他们身上多么污秽,沾了屎尿。
事实上,他们即使要解决生理问题,也只会选择一个方位,或者说一个角落,只是里面漆黑不见五指,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脚上就难免会猜到一些液体,加上在里面生生捂两天,又没有洗澡,那股难闻的味道,可想而知。
其实农村人家,谁家不是将尿桶放在家中,等尿桶满了,再拎出去倒入粪坑,留着浇自家自留地的菜园,那发酵的尿味,他们早就闻习惯了,可看到城里来的干干净净的知识青年们满身尿骚味,他们就不自觉的做出嫌弃的模样,都离他们远了一些。
接着又是几个男生从地窖里面爬出来,还有几个饿的实在是没力气了,爬上竹梯还掉下去了。
地主家的菜窖为了防老鼠打洞,里面墙面地面全是用青砖铺地,这一下摔下去可不轻,本就饿的手脚发软,摔下去后半天都起不来,还是江建军叫人下去将下面的人一个个的带了上来。
江建军主要是要确认一下下面的人有事没事,虽说饿两天饿不死人,可毕竟是夏日,要是中暑什么的,无人问津的话,可能也会死人的。
他只是想给这些来闹事的红小兵们一个教训,可不是真的想闹出人命。
等确认这些人都没事后,江建军因为得知了水电专家们都因为他们的到来吓的生病了,连根红薯都不想给他们吃,直接从村口老井打了一桶生井水来,一个大队部厨房剩下的缺了口的破陶碗。
这些人根本顾不得嫌弃,一个个拿起破陶碗,就赶紧舀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有人看到自己手上残留的污秽,水刚喝到嘴里,看到自己大拇指上的黄色后,忍不住又吐了,偏偏肚子里除了水,啥都没有,啥都吐不出来。
江建军怕这些人出事,就叫人去河里捞了浮萍来,叫闫春香和罗喻义他们煮一罐浮萍粥给他们吃。
浮萍这东西含有多种维生素,营养丰富,唯独一点,难吃!
旱灾的那三年,本地人是没少吃浮萍,就连报纸上,都在呼吁没了粮食的老百姓吃小球藻和浮萍度过饥荒,所以江建军他们都知道浮萍和小球藻都是能吃的,现在临河大队的浮萍还是鸭子和猪食主要食材呢!
原本罗喻义和闫春香他们还不忍心,想给煮开的水里放一些粉丝,但他们自己吃的食物就是跟大队部借的,罗喻义和叶甜还好,他们俩的家境比闫春香和沈志明好的多。
可闫春香过来的时候,是一穷二白,就连政府补贴给下乡知青的那一百多块钱她都一分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又哪里来的粉丝分给别人?要是一个两个人,也就罢了,十几个人,闫春香当时面色就不好了。
她小小的身体倔强的坐在小矮石头上烧火,眼睛也不看罗喻义和叶甜,低着头说:“要煮粉丝煮你们的,我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还欠着大队部的饥荒,你们别把我的份算进去。”
沈志明看看罗喻义和叶甜,又看看坐在那里低头烧火的闫春香,也忙跟了一句:“我也欠着饥荒呢,我也没粮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