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愿意被我*吗

第三个人出现了(1 / 1)

ee地下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包装糖果,一些好像被人拆开过,包装纸都被踩扁了,而一面偌大的两米落地镜在海报墙的对面立着,遗憾映不出我。

ee「欢迎来到新世界,世界编号hj1997,世界类别:哲♂学,故事主题:今天你愿意被我操吗,主线任务:杀死白月光。您现在的花费时间为:2天。您的攻略成就为:2位。」

ee1997听上去很不情愿把操人指标给我——但还是给了我。「您当时射得太快了。」它人性化地抱怨道,「而且您的2号攻略对象不会记得。」

ee「您为什么不想让仇峥知道呢?」

ee出租车把我放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附近,街区喧闹如常,车流裹挟着人群和热浪,我装模作样拐进了座美术馆闲逛。

ee三楼正有一场特别的公益画展,专门展示聋哑人士的画作,不用购票也不用预约。展厅名用极细的sans-serif字体烫银镶嵌,不动声色地写着:听·象,一旁是一行略小的字:时间的回响。展厅里,每一幅画都孤零零地挂在极宽的墙面上,一张供人尝试的沙画盘摆在正中央。

ee那是个年轻女孩,长发,像个学生。她笑着朝我打手语,我意外地发觉自己居然能看懂,她说这是很有趣的创意。

ee我犹豫着应该跟她打手语还是直接开口,她又比了个手势,我可以看懂唇语,请说慢一点。我于是说谢谢。

ee这就是传说中的阅读理解能力吗?“你这解释倒是……化腐朽为神奇。”

ee过了一会她走了,我也没在意这小插曲,走马观花看完一圈就找了处长椅坐定。笔记本接入张秋辞给的u盘,我拜读起付为筠导演的新本子,片刻后回过味来,刚才那个聋哑画展的名字十分耳熟——“时间”。

ee“那夏天在哪里?”

ee“灰烬啊。原来这就是你的‘时间’。”

ee耳旁是1997迟来的消息:「恭喜玩家顺利推进剧情,今日开服奖励正在发送……」

ee我注视着那一小包褐色冲剂,迷幻剂和催眠手表我都能理解,但是操人为什么要用甜话剂?

ee我的合作对象似乎正在马不停蹄地从事影视生产相关的赚钱工作。

ee「很乐意为您提供答疑服务,您的情报正在更新……情报已更新。付为筠,您的3号攻略对象,也是您的前男友,曾担任您参演的三部电影的导演。他与江恩都与您结识于海外就读影视学院的研究生项目期间。江恩的家境更加殷实,并且与父母保持良好的关系,是您与付为筠首部合作电影《跳河》的制片人,可以说是您与付为筠的好友。」

ee「并非如此,江恩是一位异性恋,与女友魏童,一位小有名气的职业歌手,相恋八年,目前已经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

ee「您可以这样理解。」

ee“1997,我不明白我的约会之路为什么如此艰辛。”

ee「我更加好奇您为什么确信您的攻略对象会在河的这一处与您相会。」

ee「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ee江水涨得不高,时而拍打岸边的青苔石面,溅出细小的水花,远处有几个年轻人手拎啤酒瓶笑闹走着。踩高跟鞋的女生唱起歌,穿短裙的女孩醉醺醺地转了几圈,往河水里扔了个酒瓶,旁边的男生正大呼小叫着什么。我总对别人的谈话充满好奇,走近,听清那女生唱的是首,呃,经典影视作品中的配乐: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虽然曲调唱得荒腔走板,节拍倒是还在。

ee他穿着在片场最常穿的那件土色的工装夹克,没有刻意扣好衣襟,露出里面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工装裤,板鞋上的鞋带起毛,显然已经旧了,倒是不拘一格。

ee“……”

ee毕竟,这种不要脸的邀约通常比较适合说在最前,因为一旦谈天说地,再提这类邀约就未免显得虚情假意、居心叵测。最后我只得忿忿地说:“你他妈的才要精尽人亡了。”

ee他是个干脆利索、直接爽朗的青年人,身上还颇有些侠情般的少年气,我想。能睡到这种人似乎也不错。

ee“好久不见。”我脱帽回礼。

ee“‘我们终于要开始生活了。’”我快速地看着1997的信息弹窗,面无表情地念说:“‘所谓生活,意思是:去爱,去创造,并最终一起燃烧。’”

ee我不禁退后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辨别这其中的意义,最后惊讶地发现他的道歉竟然是分外诚恳的。

ee我猜也是这个原因让当年在国外的我考虑与付为筠一起生活。

ee简单来说,在国外读书期间我付他钱,他被我操,而我给他指导作业、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兼职谈天——听起来像个冤大头会干的事,但是我和付为筠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我们只是聊得来,凑巧我有钱,而他喜欢我。

ee他说他见到我第一眼时就觉得我们该是一路人,并且在听我两杯酒下肚后和盘托出了我那漫长的性关系史以后直拍大腿——你这经历太牛逼了,王飖,你生来就是要演戏的。我听得直乐。然后付为筠就过于高效地在一个本该接吻的时刻掏出了一个本子给我。

ee“可我是学导演的。”他臭不要脸地说,“拍片我是专业的。”

ee“可我是认真的。”他继续堂而皇之地说,“我需要用我的表达来让人们看见我。”

ee付为筠却回答我:“我的片子里的每个镜头、每句对白都是我——我的意志,我的选择。我总有一天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看见我。”

ee“求包养的姿势可不是你这样的。”我道貌岸然地点评说。

ee江恩是被付为筠拉来的第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先我一步被他灌过迷魂汤的冤大头,跟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我,并且试图帮助付为筠来一起pua我——“为筠看得上的人不多。”我嘴里始终无济于事地抱怨着“那可不见得”,却终究还是被他们架上了车。

ee我一脸愁苦,“那拍摄成本不就更高了么。”

ee我觉得这个本子不行,“我不明白你想用这个结合了犯罪、政治批判和命运弄人的故事表达什么。”

ee“纯粹在什么?”

得这很讽刺么?”

ee付为筠摇头,“为了自己的因果而死是一种死得其所。”

ee“因为他从没活过。”

ee江恩眼见我们两个要吵起来,连忙虚心求教似的询问:“为筠,这个故事为什么要叫跳河?”

ee他收获了我的白眼和江恩的困惑,却更加滔滔不绝,“这隐喻我们会在故事开头、主角的小时候就拍。他先是跳了河,于是沉了河,本打算闭上眼睛,然后就被人救上来了,不过我们不拍他后来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好了,好了,我是想说,他是一个从开头就死了的人——这故事中每个人都在河中缓缓死去,被外界推动着做种种事,只有他一直在河底向上睁着眼睛、为自己的意志而活——是不是很有趣?”

ee付为筠想了想,“我可能是想拍我长大时常常注视着的那条河。”

ee“河是很重要的。”付为筠叼起一根烟,诗性大发,“尤其是在拉美诗人的笔下——博尔赫斯、安德拉德、佩索阿……它象征着事物的起源,对于讨论数以年计的罪恶来说再适合不过。每次我注视着它的时候,都觉得无论我做什么它都在看着我。”

ee“我也没想让你演那个,我想让你演他哥。”

ee付为筠认真地看着我,“因为我觉得你一看身上就有很多因果、很多迫不得已,和很多求而不得。我觉得你一直挣扎在那条河。”

ee付为筠笑了,“我。”

ee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政治阵营两立,平民百姓离乱,走私犯、各色组织、民间武装,你方唱罢我登场,而主角他哥的少年时代就这样在爱国主义教育的课堂和街头巷尾的群殴中度过。

ee所以,很自然地,遇到主角时他已经是个血债累累的亡命徒了——我是说,这部戏里每颗泥点子都掺着罪恶,所以死亡的审判到临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死得其所。我常常怀疑付为筠写了这个本子就是想要正大光明地睡我,对了,我忘记说,这里我演的角色在拉了主角入伙以后不仅把他带在身边生活、手把手地教给他怎么正确地犯罪,还把他给睡过。当然,后来他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ee后来我曾不止一次问过付为筠为什么看上我,我知道这会使我看上去娇滴滴的,但是我实在好奇这个。而付为筠说因为他想保护我——从“命运的长河”中保护我。

ee付为筠不以为意,在下面的怎么了,我还愿意给你当狗呢。汪汪。汪汪汪。

ee“你倒是说说我想要什么东西?”

ee付为筠对我说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的模样,在沙发上打着滚试图色诱我的模样,还有窗外的夏风和漫天异国他乡的星星,都在我的记忆里像他的镜头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