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年纪不嫌丢人?”
“回家纳鞋底还债吧你!”
“驴打滚利滚利,她这模样哪里有钱还?”
郝赞娘一听又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知道那是放贷的呀!”
人群中不少人继续嘲她:“人家与你无亲无故,作何平白给你二十两银?是瞧你长得俊,盆大的脸能当银子使?”
郝赞娘被嘲得无地自容,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回了家。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光棍的晦气。
可惜左等右等,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也没等到光棍回家。
郝赞娘气不过,直接拿斧头破了光棍家的门,想着从他家中搜出些钱财来。没想到光棍真个实打实的光棍,搜遍了他全家也只三个铜板,屋里还有股尿骚味儿。
郝赞娘捏着这仨铜板又开始流泪。
再晚些时,郝赞回来了。
他没来得及点灯,只见他娘坐在椅子上,高高兴兴地同她说:“娘,我找着活了。”
“是吗?”郝赞娘慢慢抬起了头,声音却没平日里大。
郝赞心里高兴着,没注意他娘情绪不太对。
“是,我找了个搬货的活儿,从辰时干到申末,一个月给一两呢!”他兴奋地说,“除去月租,咱们还能剩下一半儿,我早晚就不吃了,中午在那蹭一顿饭。娘不用委屈自己,咱们攒攒,以后说不定能换大房子住呢!”
郝赞娘听了,心头肉被绞成了肉泥。
儿子给酒肆搬酒坛子她都难受得要命,这下搬货搬上五个时辰,纯纯的体力活,一个月才挣一两。可她呢?借了赌坊二十两,一个时辰不到便全输了进去。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第181章
祸起东宫(十一)
原本进了响骡街后便觉得不对劲儿,现在郝赞知道是那处不对劲儿了——今天他娘未与人骂街。
不仅没骂街,还一反常态说她对不起他,莫不是她真的知道自己错处了?
“我就说您没事儿就不要出门,帮楼下饼铺和面蒸饼也好。”郝赞边点灯边说,“少出门少说话多做事,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这样简单的道理连郝赞都懂,有些人却白活了一把年纪。
郝赞点燃了灯放在桌上,昏暗的光线照亮了他娘的脸,俩眼已肿成了核桃,还在簌簌往下流眼泪。
“娘,您怎么了?!”郝赞吓了一跳。
郝赞娘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她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郝赞。
郝赞听后,就像挨了雷劈一样坐在椅子内,好半天没能回过神。
“娘,你说…你去赌了?银子还是同人借的,还借了二十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走上这条路。
“都是那狗杂碎的光棍害的!”郝赞娘边哭边骂,“我原想着借五钱,他非说要借二十两…原本好好地揣兜里也就罢,可…可他非要去赌。我就在旁边看了两把,心说这个简单,来钱也快,便玩了几把,赢了几十两银子…我哪知最后全押进去的时候会输呢!这下银子全部打水漂了…呜…我的银子啊…”
“那不是…那不是你的银子!”郝赞高声道,“只有踏踏实实挣来的才是自己的银子,您怎么能信空手套白狼的事儿?!”
“你吼那么大声作甚?”从来都是她训斥儿子,没有儿子斥责她的时候,郝赞娘顿时便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错,我日后再也不赌了还不成吗?”
“您原就不该去赌。”郝赞心烦意乱地抓着头皮,“可眼下要解决的事儿是那二十两…咱们拿什么还?”
郝赞娘抹了泪,说:“你不是同郡主有些交情?咱们一道去求她。我听说她生辰时,摄政王送了她一千八百颗南珠。那南珠说是白龙珠城贡来,一颗千金呢!只要她随便给一颗,咱们不仅能还了赌坊的债,下半辈子还能过上好日子!”
“不行!”郝赞猛然站起身,“当时若非我去寻纪伯阳,小芙险些被纪老爷毁了清白。娘,你差点儿害了她!现在怎么能将这种话说得出口?!”
郝赞娘却不以为然:“长得妖妖娆娆的,便早该预料到有那一日才是。再说,她不是故意顺着我去的纪家?这哪是害了她,分明是帮了她才是。父女一条心,摄政王为了把持朝政,逼得皇帝吃喝拉撒都在万清福地。他生的女儿用身子换功勋美名,也不奇怪嘛。依我说,怕是早就不清白了…”
“住口!”郝赞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拳头攥得死死的,“小芙压根就不是那种人!”
郝赞娘吓了一跳,没敢再说话。
可她是自己的娘,没办法,总不能上去打一拳吧?
“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郝赞尽量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娘这两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以免再生事。”
说罢便洗洗睡下了。
郝赞娘觉得自己万分委屈。
她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儿子好?有门路他不求,非要自己想办法。他们娘俩在帝京举目无亲,若不是他非要当面同郡主道歉,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仔细擦干净了脸,心里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郝赞早早地出门上工。临走前再三叮嘱她,要她好好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郝赞娘嘴上应着,然而当郝赞出了门后,她也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