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跑,分开跑。一起跑的话目标太大了,很容易全部被抓。”云岫先生道。
“跑当然要跑,但不能直接跑,”谢玉娘接过她的话,又看向沈京墨,“首先我们不知道需要放多少香粉才能把人麻翻,这些山匪人高马大,剂量小了也许根本不会起作用,或者起了作用也不会彻底晕过去,仍有制服我们的能力。就算晕过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多久会醒,如果有人酒喝得少、药效短呢?直接跑绝对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有人问谢玉娘。
“‘趁他病要他命’。挨个补刀,永绝后患。”
谢玉娘说得干脆,可一听见要杀人,所有姑娘全都偃旗息鼓,大气也不敢喘了。
屋中沉默了片刻,有人轻轻开口,声音幽微:“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不会被带到庆功宴上。那样我们该怎么下药?”
沈京墨被这熟悉的声音问住了,一时没法回答。
却听云岫先生替她反驳:“他们一定会带我们去庆功宴。毕竟,我们是战利品,如果不是要等庆功宴,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么?怕是早就被这群人给……总之,下药是个好办法。我们抓紧时间,计划一下如何逃跑吧。”
她说完,转而看向沈京墨,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缀满了星芒。
沈京墨回望向她,认同又充满感激地点了点头。
*
长寿郡守府。
天色已晚,郡守府院中却灯火通明,歌舞不息。
长寿郡的大小官吏都被孟沧留了下来,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孟沧坐在首位,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醉眼朦胧地盯着妖娆的舞姬瞧上一会儿,转头去看左手边的陈君迁。
唤他来虽然是孟盈盈的主意,但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失望,就算没事情做,也要找些由头把陈君迁留下来。
正好他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借此机会听听曲儿赏赏舞,也让陈君迁见识见识长寿郡中的繁华,达官贵人家又是何等的享受。
等他见识过这里的妙处,自然会把家里的糟糠之妻抛到九霄云外去,到时再将他调到郡里,与盈盈的婚事就水到渠成了。
孟沧醉眼迷离地看向陈君迁。
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坐在那里,也比旁边的人高上一截,甚是瞩目。
他的座次是孟沧特意安排,除了孟沧的主位,陈君迁的位置是最适合观赏歌舞的,每个舞姬曼妙的舞姿和俊俏的脸,保管教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孟沧看过去后才发现,陈君迁并没有观赏舞姬的舞蹈。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旁边的同僚与他说话,他便应上一声,不说话,他就低头吃面前的饭菜,眼神规矩得很,仿佛对美人没有半点兴趣。
如今宴席还未过半,他面前的饭菜可都快见底了,酒却一点没动。
孟沧一愣,醉意也退去了些,探过头问陈君迁:“可是对这几个舞姬不满意?”
陈君迁面无表情地抬头,碗筷也未放下:“粗人一个,看不懂这些。”
孟沧一噎。
这样的宴席在官场上十分常见,隔三差五就有人办一场,除了放松娱乐,更重要的是与同僚拉近关系。
他是有意为这位未来女婿铺路,才特意把他放在最好的位置,让人们知道自己对他颇为看重,他倒好,只顾着吃!
孟沧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君迁却连他的反应也懒得看,继续吃起了饭。
一旁的官吏看出了孟沧的不满,搡了搡陈君迁的胳膊,低声提醒了他几句。
陈君迁不以为意。
这种场合他本就觉得无趣,更何况孟沧叫他过来却又没有正事做,到了晚上还不放他走,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如今心情正不爽,自然懒得给谁面子。
那官吏不禁面露尴尬,悄悄打量了一番孟沧的脸色,又主动找起了话题,帮孟沧试探起陈君迁来:“陈大人在永宁县可谓有口皆碑,百姓提到陈大人,个个都是盛赞。看样子,应该很快就能升迁了呀?陈大人平时难得来郡中一趟,不妨借这次机会好好走走看看,提前熟悉熟悉?”
“做好分内之事而已,没什么可夸的。再说,我一家老小都在永宁,出来一趟难免心里头惦记,明儿就回去了。”
“陈大人和夫人感情真好。诶,郡里好东西可比县里多得多,陈大人何不给夫人买些衣裳首饰带回去?等明儿下值,我带你去,保证都是郡里最新鲜最流行的款式。”
听到这人这么说,陈君迁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但还是回绝了他的“好意”:“带路就不用了,该买的我今天已经买上了。再不回去,恐娘子担心。”
他和这些郡里的官员并不熟,以往也不见他们对自己如此热络,这官吏话里话外想要让他留下,肯定另有目的,陈君迁看出了他的心思,干脆直接把那官吏接下来的话堵死了。
官吏再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又违心地夸了陈君迁几句,便坐了回去不再和他说话了。
主位上的孟沧只好叹气,他这未来女婿实在是个榆木脑袋,他让手下问话,一来是想试探陈君迁和夫人的关系,二来是想暗示他若是想到郡里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要是个聪明有上进心的,席后就该来找自己好好磋商此事。
可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不开窍的。
孟沧正在发愁,院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护卫,一脸焦急地闯入了席中,搅得歌舞都停了下来。
“大人,永宁县有急报!”
听到永宁县三字,陈君迁顿时转头看向那护卫。
孟沧也是一怔。
他知道,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护卫不会擅闯宴席。
他看了陈君迁一眼,让那护卫将事情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