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最后一点,又恰好是谢遇欢说过的,上京公子哥们的样子。
他沉默了半天,才把包子吃完。
下午没什么案子,他在县衙院里踱来踱去,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不时抬头看看天色——
怎么还不下值?
*
书生腿脚不便,沈京墨特意走得慢了些,两个人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回到葡萄村。
她径直将人带去了学堂。
学堂早已盖好,为了方便沈京墨歇息,陈君迁还专门在课室后院盖了间小屋子,里面塞了张小床,刚好容书生暂住。
回来的路上,沈京墨得知了书生姓付,原是冀州小有名气的才子,虽出身寒门,却文采斐然。今年春闱过后,他曾当街拦下御史台一位大官的马车,状告四位大员贪墨。
原先他不曾细说,她还没往深里想,如今说得详细了,她才意识到他说的事分外耳熟。
收拾好小屋的窄床后,沈京墨就要离去,可走到学堂门外,终是没有忍住,转身问书生:“公子可还记得那位御史台官员的姓名?”
书生没有丝毫犹豫:“姓沈。”
“可是御史大夫,沈饶?”
书生一怔:“正是。夫人如何知晓?”
沈京墨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杏眸含泪。
父亲出事前的确说过,有个书生拦过他的马车,交给了他一份官员渎职的名单和账本,他须得护住那书生,等待时机成熟证据充分,再带人面圣。
可惜父亲终究没能护住那个书生,更没能护住沈家。
沈京墨霎时泪流满面,摇头不语。
“夫人……”书生愣怔当场,不知她缘何哭泣,更不知该如何安慰。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一双手将沈京墨拉了过去拥入怀中。
书生抬头去看,只对上一双带着怒意的沉沉黑眸。
那双眼睛太过有威慑力,活像只守护领地的猛虎,不容旁人侵犯分毫,又像在责备他害她垂泪。
书生被这样盯着,心中猛地一颤,慌忙低下头去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再说话了。
陈君迁又瞪了那书生一眼,垂眸看向怀中的沈京墨。
她已止住了泪,从他温热的怀抱里退了出来,抬手去擦眼角的残泪。
只是手还未触及脸颊,就被陈君迁抢先一步,粗粝指腹划过她眼角眉梢,捧起她哭得发凉的脸:“怎么了?”
“……”沈京墨原本已经说服自己不可如此失态,但撞进他关切疼惜的眼中,泪意竟又涌了上来。
她忙吸了吸鼻子,尽力挤出一抹笑来:“想起些往事,没忍住。没事的。”
她两眼泛红,陈君迁心疼得很,想要再抱抱她,两手握住她的手臂往怀中拉去,却没拉动。
沈京墨背对着书生,眼神使劲往他那一侧撇,意思是,周围有人,注意影响。
陈君迁这才抬眼瞧了瞧一脸愧疚却乖顺的白面书生,仔细打量起来——
长相也没有苏北铭说得那般好看,顶多算是一般,只不过是比他白了些,脸皮光嫩了些。
肩窄,胳膊也细,个子堪堪到他眉头,清清瘦瘦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看得陈君迁直皱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儿?”
陈君迁平日与人说话时都会刻意放轻语气,听上去平易近人,可一旦语调冷硬起来,便多了几分威严。
听他问话,书生忙答:“冀州人士,逃难至此。”
陈君迁眉峰一凛,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书生一一对答如流。
沈京墨在一侧听着,越听越发觉他语气不善,像是在审讯犯人一般,忙扯了扯陈君迁的衣袖,称书生此时应该歇息,才把他拽走。
陈君迁还想再问些话,但瞧见沈京墨兔子般的红眼睛,只得先放下书生这茬,带她回家。
晚上,沈京墨要去给书生送饭。
陈君迁把她拦了下来,将饭篮子丢给了陈川柏去送。
这人来历不明,少和他单独接触。他冠冕堂皇地解释。
*
次日一早,陈君迁本该到县衙上值,他却一反常态地等沈京墨起身,陪她一起慢条斯理用了早饭,又将人一路护送到学堂。
“大人今天……不忙么?”沈京墨咬着下唇低声探问。
“昨天忙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些去,不耽误。”
沈京墨不再劝他了。
明天学堂就要开学,这几日已有不少人前来参观,沈京墨得早些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