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徐复祯微微一窘,嗔道:“谁跟他好了?只是把误会说开了,可是今后的事,还没个定数呢!所以才叫你不要声张。”
水岚嘻嘻笑:“误会解开了,可不就是好了?”
徐复祯见她没完没了了,趿着鞋子过来佯怒要作势打她。水岚一边笑着躲,一边却又拿话逗她。徐复祯便追着她打,一时间笑语盈盈,倒像回到了从前在晚棠院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两人闹了一会,宫人送早膳过来。徐复祯胃口出奇地好,竟连吃了两碗冰糖燕窝粥。
用过早膳,她去带着小皇帝读了一会儿书,坤宁宫那边又送过来一些奏折。
徐复祯只好让小皇帝到一边写字去。看着那小山高的奏折,她只觉得头痛,不消打开便知又是哪派党争倾辄的弹劾。
说起来,这倒是她无意中促成的恶果。
原本她是想借霍侍郎一案的余波,把辛炎案的冤狱都平了。一则是还那些直臣一个身后名,二则是在士族中立起名望,把彭相扶起来。
谁知成王和周家都看到了其中的有利可图,纷纷加入进来,最后演变成对异党的攻讦,前朝的冤狱未平,又造出新朝的冤狱,可惜已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徐复祯只看了几折,又嫌那雨声吵得紧,心绪渐渐引到了前世之事上去。
前世,她也只活到了七月十五呢。
秦萧想她生,王今澜想她死。可生则受辱,死反而是解脱。若是当时秦萧在,王今澜未见得能把她打发到生霉的柴房去住,她也未见得能那么痛快地解脱。
徐复祯依
稀记得,那时秦萧升了工部侍郎,七月初的时候被派出京了。她现在接触了朝政,知道工部这个级别的官员不会轻易派出京,除非是遇到了大事。
究竟是什么大事呢?
徐复祯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秦萧去跟她告别,她巴不得秦萧赶紧消失,心里想要是他被洪水冲走才好。
洪水?电光火石之间,徐复祯一下子想起来了。
当时连日的暴雨造成大名府河堤决口,洪水一夕淹死几万人,受灾数十万民,灌漫百里,震惊朝野。成王立刻派工部领都水监将官前往大名府疏浚赈灾,秦萧就位列其中。
徐复祯懊恼得直捶桌子。她怎么能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倘若早一个月记起来,也能提前派人去疏浚河道加固堤坝。现在已是六月底,又连日下雨,防患已是不可能,当务之急是把那些会被水淹的百姓撤出来。
她命人取来大名府的舆图,对着那张舆图细细研究了半天。
大名府域内共有四处大堤,沿岸百姓十数万人。徐复祯不知道是哪处河堤决口,更不知是哪天决口。
那几万条性命,却是不得不管的。要想把他们撤走,安置在何处?银粮怎么出?都是大问题。
徐复祯还是头一次处理这样的民生大事。因祸事尚未发生,她又不好召人来商讨对策,只好比照着往年天灾的处理来思索应对之策。
首要是把受灾百姓提前撤走,至于财物田地的损失在所难免,届时粮价物价也会飞涨,可以让锦英手下的商行提前囤资,到时送进大名府,可暂压一压发民难财的商贾。等朝廷的政令下来,再慢慢挺赈疏浚。
徐复祯发现,以上问题好解决,最难交代的还是朝廷。
她到时候怎么对百官解释她的未卜先知?成王那边说不定还会安个故意毁堤的罪名过来。
这么一想,徐复祯倒反过来怀疑这是不是成王的阴谋。
否则那大堤怎么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新帝登基的当年塌了?若是前世成王一手遮天的局势,便可借“天谴”之名把新帝废了,自己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有太后跟成王对垒,想篡位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定这一世那大堤就不塌了呢?她再大张旗鼓把百姓都撤走,白费力气不说,还给成王留下劳民伤财的把柄。
可那是几万人的性命,她敢拿成王的良心来赌吗?
徐复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次日早朝,小皇帝依旧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太后和成王依旧坐在龙椅左右剑拔弩张。徐复祯坐在太后身侧,绞尽脑汁地思索大名府河堤之事。
台下官员所奏无非还是辛炎案的冤狱之事。
新上任的御史中丞霍巡上来就弹劾吏部侍郎熊载良,他的奏辞虽简,却一针见血地列了熊载良七条私罪、五条公罪。
徐复祯坐在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霍巡。他穿着官服,绯袍皂帽更衬得容仪清举、风姿明秀,言语更是辞锋犀利,将两榜进士出身的熊载良驳斥得左支右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