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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怕自己下毒手,亲自坐镇来了。
胸口那点尚未来得及蔓延的暖意顿时尬住,迅速回流,秦笙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抹淡然的身姿,很是不爽地磨了磨牙尖。
被人发现了,秦笙再无先前的“理直气壮”,有点心虚。
果然,有脑子就是不一样,顾景之察觉出什么,提防她了,没点破,无非是没有证据。
想清这点,秦笙抬腿进门,大大方方守在凌宴身旁。
不能太凶、不能太凶,这俩都是那人最要好的朋友,帮了大忙的,若是凶了她们牵扯“无辜”,定是哄不好她了,秦笙如此告诫自己,淡然坐定。
顾景之闻声抬眼,秦笙尽量收敛锋芒,坦然与之对视。
淡漠与镇定,两道视线越过凌宴的病床在空中交汇,她们相互打量、试探,也在无声对峙。
朋友与名义上的妻子,陷入没有硝烟的战争。
“上次见面时你还尚未康复。”顾景之淡淡一笑,率先发难,“恭喜。”
这秀才阴阳怪气,戳人心窝子不带脏字,有够心黑的!
“将将痊愈,不等告知各位,家中又忽遭大难。”秦笙并无表情,十分平淡,“她生死未卜,我亦无甚可喜。”
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是某失言。”顾景之语气歉然,虽同情眼前之人的遭遇,但她的立场绝不会变,她话锋一转,继续出击,“不知此番可还记得起往事?”
一词双关,试探显然。
往事可指她原本出身,又可指那段被渣滓虐待的经历,这是个陷阱,试探她的底细和反应来了。
这个套下的精妙,不论怎么回答都会暴露,落入被动就是会这般窘迫,秦笙笑了笑,浑不在意地道,“我已是凌家妇,往事再不重要。”
她清楚顾景之的真实身份,反击来得十分迅速。
“凌家妇”这个字眼的从属位令同是坤泽的顾景之本能地感到不快,眼前这人乖顺得瞧不出深浅,充满了不确定性。
有一有二不可再三再四,浅尝辄止,不然狗急跳墙就糟了。顾景之点点头,顺着秦笙的话附和道,“是该如此。”
一副恪守天乾坤泽尊卑的顽固模样。
说完,笔尖沾满墨汁,她伏案书写,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仿佛方才只是为了确认秦笙不会趁妇君伤重逃跑。
秦笙:?
才刚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怎么就把天聊死了?自己再起话头又不合适,这个顾景之简直谨慎的不像话,秦笙哽了半天,莫名吃了一嘴瘪,有些憋闷。
谁让自己对那人下手呢,这些都是她该受的,秦笙舔了舔唇,忘记不快,掏出绣线干活。
虽然很累了,但赚钱不能停。
余光瞥见这一幕,顾景之手上毛笔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二人各自守在凌宴身旁,互不干扰。
夜里,秦笙照例更换帕子,顺手试了试额头和脖颈,发觉凌宴忽然热得厉害了,她赶忙取酒给她擦拭手心。
此举自然引起顾景之注意,她起身帮忙掏出帕子讨酒,“分我些。”
秦笙不疑有他径直递了过去,明确分工,“你擦手,我给她擦脚。”
脚不能给旁人碰,太亲密了。
顾景之点头,俩人一起忙碌。
裤脚挽起,脚面几道草鞋带子留下的白白痕迹,附近水泡和茧子痕迹格外明显,秦笙心口憋得闷痛,粘着酒液给她胡乱擦拭脚心。
擦了好一会,温度没能降下来。
凌宴烧得面红耳赤,胸口起伏,费力地喘着气,含含糊糊地说起胡话来了,干涩嘶哑的哭腔回荡在二人耳边,“妈妈……我热。”
妈妈是谁?!
闻所未闻的称呼令秦笙和顾景之具是心头一惊,下意识对上视线,而令她们震惊的还在后面,彼此眼中全无惊色,皆是了然于心。
她们定了定神,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提,听到动静进来帮忙的沈青岚亦然。
三人一齐装聋作哑,忙着擦身降温。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事太明显了,尤其赌瘾,只听过倾家荡产,从未见过金盆洗手的,更别说那些神奇的物件,明显到她们只能避而不谈,是顾景之,更是沈青岚。
看来那二人早早发觉,只自己……秦笙内心再次经受猛烈拷问。
作者有话说:
秦笙:暖心不了一点我跟你说。
景之:你还想如何?
秦笙:我们不应该是在一个战线的吗?
景之摇头:战不了一点。
秦笙:!(我还就不信了)我教你,附耳过来!
景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后面补了一小点,青岚和景之心里有数,但都很有分寸,从来不提。
秦笙:你们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蠢?!(我真的要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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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一个兽医[VIP]
为何旁人能分清, 自己却落于人后?秦笙隐隐感觉自己知晓答案,可来不及细思,那人又开始了。
“姐, 冰淇淋。”
“爸爸,我妈不让我吃。”
“哥啊, 我小侄女呢。”
叫魂似得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凌家的凌宴独苗一个,哪里有哥姐, 胡话越来越听不懂,那就只能是与她原先的身世有关了, 三人虽说心知肚明, 可这么大咧咧的摆在明面上, 不禁头皮发麻。
“没事,让她说,我听着外头,来人堵嘴就是,旁人不会发现的。”沈青岚低声道,“没准说说就挺过来了。”
正是凶险的时候, 有念头才有求生的意志,顾不得别的了, 顾景之慎重点头,“嗯,你仔细些。”
沈顾一心帮忙遮掩这天大的秘密, 而后顾景之的目光立刻朝秦笙看来,戒备显然。
作为小团体以外的人, 秦笙默了默,无奈表态, “我若走漏消息,你们同样以此为由置我于死敌。”
世人信奉鬼神一说,这人邪祟入体,恰好可用借刀杀人的毒计,让外人知晓不死也要掉层皮,没命顺理成章,曾经的自己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青岚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景之所想,她面露难色,道明拔棍缝针由秦笙亲自操刀一事,“痞子就是她救回来的,唰唰两下治好了我扭的腰,好像挺厉害的。”
是不是不用怀疑她了?
顾景之顿时侧目,眼中惊愕非常:怎会如此?
“得你二人如此挚友,我为她感到开心。”而疏忽下沈青岚的多嘴免除了解释的麻烦,秦笙没了方才心虚后硬撑的气势,有了一起守护共同的秘密,她对二人态度自然软化,“我救她一事,切记不可外传。”
这般干脆利落能是甘愿匍匐凌家妇?顾景之快被她气笑了。
不管对方隐隐的敌意,秦笙自顾自的继续给凌宴擦酒降温,现在她只想知道那“孤魂野鬼”原先如何,又是个怎样的人,许多词听不懂意思,不过大抵能听出是家中最小、最受宠的孩子。
就这么一边忙活、边听凌宴说胡话,若非高热凶险需得擦身降温有些忙碌,她还挺津津有味的。
如果知晓自己落入这般社死的境地,脸皮薄的凌宴肯定二话不说立刻睁眼,可惜她已陷入梦寐以求的美梦,再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凶险。
顾景之沉思片刻,只得戒备观察。
经过她们的不懈努力,好在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念叨了大半宿的胡话也随之停了,紧张不已的三人不约而同十分整齐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各自坐下歇息。
快两天没合眼,沈青岚扛不住了,“我去眯一会,再有事千万叫我。”
“嗯。”两声整齐的回应,秦笙和顾景之相互看看,都未开口。
得以平静,顾景之写了许多页数,收笔起身洗墨之时,一夜过去,秦笙出发牵驴回家,她们并无交集,她定定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与她分析的前后矛盾,这人究竟有何目的?
当事实与推论不符人们就会陷入怀疑,顾景之也不例外,为了凌宴能平稳渡过此次劫难,所以带着疑问,晚上,她补好觉又来守夜了。
不过今天秦笙没心思应付她了。
做饭、清洁、接送女儿,去山上祭梁,给鸟雀下令不得祸害蚕场,又见缝插针下地看一圈,做些标记,急忙赶回来,擦身换药、查看伤口、诊脉,对症下药……
一整天脚不沾地,秦笙累得不想说话,没了周旋的力气。
复仇不曾压垮、也不曾磨平她的意志,但生活会,鸡零狗碎的小事费神又累人,偏偏……那人做的很好,秦笙自叹不如,不由怀念以往……
看她恹恹的,回答嗯啊敷衍,心思明显不在,顾景之没再细问,利用守夜的时间写她的小册子。
平和的一夜过去,沐休的小凌芷和秦笙一同赶来,见到凌宴盖着被子昏迷不醒,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淌,急吼吼地凑到她身旁,小小的指头去探鼻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