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再多想,“全副武装”的秦笙回到后院, 坐在板凳上怀里抱着汤婆子,在渣滓对面, 二人搁着两步宽的菜地一道干活。
秧苗近一捺高, 青绿喜人, 春耕时节,乡下家家户户都要为一年的生计出力,任何正经过日子的村民都不敢怠慢。
渣滓怎么不唠叨了?忽然安静下来秦笙还有些不习惯,余光中的人影勤奋而淡然,拖着伤腿仍旧积极,让秦笙恍惚记起年少时, 温文尔雅的母亲也是这般育苗种地,勤勤恳恳以身作则, 鲜有怠惰。
母亲是她心里最好的天乾,唯一一个最好的天乾,而外头的世道和天乾一个比一个烂, 都烂透了!
想想就让人生气,真想把那些伤天害理的家伙杀了, 都杀光,秦笙暗啐一口, 气哼哼的,手上动作不由大了些,引得凌宴侧目。
见她没有毁坏秧苗,也就没在第一时间询问,她不时偷瞄,看秦笙强迫症发作秧苗薅的很是整齐,凌宴欲言又止,几次没能张嘴讲话。
她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新的信香是什么味道的,系统说省着点用,但凌宴实在忍不住了,原本打算秦笙帮忙闻一闻自己有没有变成香香的,就像希望别人评价自己闻不到的香水那样,可这一平常的行为在ABO的世界里好像有性骚扰的嫌疑,感觉不大好。
而且秦笙连狗是什么都不知道,词汇量就更不用说了……万一自己问了,得到一个“臭”或者“像粑粑”的答案大概会让她糟心很久很久。
凌宴心情复杂,于是只得惺惺作罢。
要不让莽夫帮帮忙?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骂人,她乱七八糟地想着。
俩人“各怀鬼胎”,手上的活倒是一直没停,秧苗带土铲出放到簸箕里,洒水保湿,等沈青岚过来装车,下午拉到地里就能插秧了。
日头时隐时现,她们闷头忙碌的影子也时而落在地上,那小小的声音偶尔会凑过来看看俩人,不时伸头问一句,“渴吗?”“累不累。”
话痨似得小大人,乖巧又暖心。
双亲拒绝她便回去继续写画,农家小院各自忙碌,一片岁月静好。
直到临近上午十点多钟,哒哒驴蹄和车辙声出现,大门被人敲响,羊肉,不是,莽夫回来,又能吃好吃的啦,凌宴双臂撑起身子,摇晃,但步速极快地去开门。
本想帮忙的秦笙慢了一步:……
我看你是腿不疼了!
一开门,对上大黑驴以及两张大大的笑脸,车上盖着苫布,再见大黑驴,凌宴莫名复杂一瞬,大开家门迎人进来,兴奋低声,“怎么样,半只一只?”
“半只半只,咱运气好,遇上一人家要做席买不了那么多,分了只羔羊你看看行不行。”买多了好怕肉臭了,半只正合适,沈青岚喜不自胜牵驴到院里卸货,“那家还不要皮子和头,让我捡个大便宜,九十文全归我了哈哈。”
相比四十文一斤猪板油,羊头两三斤重,再加张羊皮,物超所值。
掀开苫布,羊肉红通通的,血还没洗下去,凌宴只瞄一眼就没再看了,没有腥膻味,肠子处理过,她非常满意,羔羊贵些,但这三百文值得很,“太行了,对了,你会分肉不?”
沈青岚叉腰睥睨,“我好歹也是个猎户,你瞧不起谁?哼,包在我身上。”
那再好不过,这辈子她都不想再洗肠子了,凌宴赶忙把活交给莽夫,“下水先洗干净吧,排骨和羊腿分开,都先别剁。”
“听你的。”沈青岚看了看巴巴往这边瞅的小孩,盖住装羊头的筐,“血糊糊的怪吓人,你让孩子回屋避着点。”
凌宴正有此意,小凌芷好像被上次鱼溅水弄怕了没敢过来,一根棒棒糖贿赂加恐吓,“弄身上洗不掉,臭臭的。”以及“等会做好叫你。”忽悠走了小崽。
再回院里,苫布掀开,沈青岚抓着尖刀在磨刀石上哼哧哼哧地蹭,十分无语地道,“你家这破刀自刎刎个两炷香阎王爷都不收吧!”
凌宴被她逗笑,那刀太尖她平时不怎么用,“我去弄秧苗,你洗好了叫我做饭。”
沈红樱拴好驴,看看自家姐姐又看了看后院,果断跟上凌宴过去帮忙。
有小猴子加入三个人一起干活快多了,偶尔凌宴会跟少女聊上两句,指导该怎么做,又问邻村路上的见闻,倒是没了方才只有“二人世界”的沉默。
少女的局促就这样被化解,慢慢健谈起来,二人一起听她讲述,路上没有波折,泥泞难走,也有路边的花苞,少女所见没有半点特别,但就是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秦笙也这样觉得,如笼中之鸟向往外面的自由,又如听娘亲讲故事,百听不厌,好像渣滓也爱絮叨这些,但她就是不爱听。
果然,她对同样一件事的喜恶还是分人,秦笙暗自腹诽。
没过一会,前院传来某人的哀嚎,“这么臭!痞子你特娘的坑我!”
“谁坑你了,你说包在你身上的。”凌宴喷笑,又扯到伤口吃痛捂嘴。
“我都听着你笑了还装!”沈青岚气急败坏,连声叫骂,“可恶!坏心眼子真多啊你!”
凌宴没绷住,大方笑出了声,“闻着臭吃着香嘛,洗干净就好。”
不多时,后院冲进来一个手持尖刀怒目而视的莽夫,“你放屁!哪来的歪理!”
试图据理力争。
凌宴不为所动,无辜眨眼,“那你吃不吃嘛?”
温声细语,企图四两拨千斤。
然而沈青岚面目狰狞,没拨动,“我不吃!”
“哦,这可是你说的。”凌宴慢吞吞起身,挽起柚子做出一副要自己去洗的架势,“我洗好了你别吃啊。”
“嘶,你……”痞子的手艺不需多言,沈青岚挣扎犹豫,想变卦却又拉不下来脸,梗着脖子道,“威胁谁呢,不吃就不吃!”
沈红樱看了眼姐姐,目光略带怜悯,没吭声。
凌宴不以为意,随口叮嘱秦笙二人累了便休息,对小猴子道,“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她。”
沈红樱憋不住笑,“嗯,我不管。”
说完,凌宴朝厨房挪去。
妹妹站到痞子那边,沈青岚气愤不已,却也不好多说,大步越过行动不便的人,负气模样又惹得凌宴发笑。
两人互不相让的拌嘴声逐渐远离,秦笙与沈红樱面面相觑,各自低头抿嘴。
手背蹭蹭脸颊,挡住勾起的唇角,秦笙不由偷乐,她最爱看热闹了,这两个天乾,一个坏一个蠢,怪不得能凑到一起去,真真绝配。
吵吵闹闹间,莽夫递来割下的骨肉洗净入锅,满满一大锅,灶内柴火噼啪。显朱复
凌宴坐在她旁边清洗羊杂,这个羊肠有被预处理过,没上次的重磅炸弹那么令人窒息,味道是不好,但还可以接受,等都洗完,她捻着小肠一点点拉长,耐心挤出油脂,几次清洗下来,肠衣逐渐透亮,泡在清水中好长一条。
“你这是要弄啥?”沈青岚没看懂。
“羊肠衣啊,弄好了可以往里面塞肉做香肠,香得很。”凌宴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坏笑,及时割席,“这也是下水哦,你刚说你不吃的。”
沈青岚:……真会馋人,好气!
却是嘴硬,“那么臭,我才不吃。”
隐隐有把伤口笑裂的趋势,凌宴回了厨房,她原本准备拿来做羊杂汤,但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生怕莽夫不馋,她临时决定做简陋版的爆炒羊杂,势要给小小莽夫一个教训。
为此她还赔上八根小辣椒,当时不觉得,等下了锅她才发现自己强行增添成本,沉没成本有点高。
开始心痛,但久违的辣味香气扑鼻,口水止住惋惜。
菜快做好了,按照惯例凌宴推开对屋房门,小小的身子正在踢球,听到动静回身,相似的眉眼对视,不等她招手开口,小崽心有灵犀笑眯眯地哒哒跑来。
一把抱起小孩之时,小凌芷拍拍凌宴,“我自己走。”
凌宴一愣,随即笑了笑,小崽呲溜从她怀里滑到地上,一大一小兴致勃勃钻进厨房。
秦笙弄完秧苗回来洗手,就见割肉的沈青岚脸拉得活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再看内里却是明了,跟偷摸盯鸡屁股一样,对于这俩凑在一起偷吃她也习以为常了。
芷儿靠在那人怀里,捧着小碗眼睛锃亮,脸上粉嘟嘟的,吹去热气喝得呼噜噜,看样子味道不错,秦笙咽咽口水,低头就见自己脚面的朴素,又想到令芷儿爱不释手的虎头鞋。
嘶,竟是从小孩子处入手,诓骗芷儿,好毒的用心!
渣滓投其所好,先是糖棒又是玩具、吃食还有画板,全是芷儿喜欢的,哄得小孩开心极了,不怪女儿会怕她死了,百般不舍。
自己得想个法子,可……她厨艺糟糕,除了大巫的本领不会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候哄孩子还要渣滓帮忙,等那家伙没了,往后一路寻仇也不全然太平,自己又该如何取代渣滓在芷儿心底的位置,教育她长大成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