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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能听出她的难过。
俩人齐心协力,又是撸毛又是拍背顺气一通忙活,在双亲的安抚下,小凌芷情绪才渐渐稳定些许,泪眼巴巴地看了看她们,“你们能不死吗?”
这个问题尖锐又刺耳,不论怎样回答都有暴露的可能,秦笙木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忽而抬眸,看向哄孩子有一手的渣滓……
感受对方目光中求助的意味,凌宴顿了顿,作为一个曾经身患绝症的病人,活着是她唯一的愿望,可即便机缘巧合下她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但不论如何,死亡仍旧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必然结局。
自然死亡——早被她忽视的结局。
猝然提及,眼前提出疑问的又是一个白纸般的小孩子,这样小的孩子,如何进行死亡教育并不在凌宴的准备事项中,不过幸好,她在小侄女那学到了不少东西,不是全无思量,斟酌着措辞,她掏出怀中白帕擦去小脸上的泪痕。
见不远处一片白色,凌宴示意小崽看向那颗梨树,缓缓说道,“你看那头白白的花骨朵,等花落时便会结果,到了秋天梨子长大就能摘下来吃了。”
看母亲伸手比划,小凌芷眨眨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凌宴笑笑继续道,“花儿有开有落,人也像花,有生老病死,没人能够打破这个规律永远不死,我也不能呢。”
没能得到期许的答案,小崽又要掉金豆豆,凌宴摸摸她的头,语调轻柔,“正因我们注定分别,所以才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开出漂漂亮亮的花,结出好吃的果子,等分开的时候不留遗憾好不好?”
她听不懂,但隐隐能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小凌芷不愿意接受,又钻到凌宴怀里咧嘴大哭,小崽这是舍不得她们呢,就好像自己是她的全世界,那种感觉……很是震撼,令人难过的同时也是熨帖不已。
凌宴眼眶微红,怀中的呜呜哭声与山风一道愈发响亮,好像快下雨了。
见渣滓没用,秦笙不禁有些失望,“不哭”两个字在她口中不断笨拙地重复着,隐约的,凌宴感受到其中好似带了一丝责怪的味道。
没能哄好小崽她自知理亏,心道果然不能跟小孩子讲道理,轻轻拍了拍小崽屁股,“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陪你好久的,等你读书写字会画画,再大时有了喜欢的人,就该嫌我和你娘烦人啦。”
不可能!感觉自己被冤枉了,小凌芷气哼哼扭了扭身子,含糊不清的字眼斩钉截铁的否认,“不会!”
还用力往她怀里钻了钻,被小崽黏妈的劲儿逗笑,凌宴煞有介事附和,“嗯嗯,不嫌弃我们,小凌芷真是好孩子,那我,我们努努力,陪你到你变成白头发小老太太怎么样?”
白头发,和顾婆婆一样,婆婆年纪好大,那天没看到她的娘,想自己那般大还有娘和母亲陪着,小凌芷感觉好像能接受一点了,呜咽着哼哼两声,“那你,不能骗我!”
凌宴默了默,余光瞟了眼自己的“债权人”,秦笙好似完全不知她们在聊什么,眼里只有女儿,凌宴轻笑应道,“我努力不食言。”
比意外更让人说不准的是你亲妈和……后妈什么时候要我的命啊,虽说如此,凌宴仍旧不想让崽空欢喜,模棱两可的说辞已是她最大程度的保证。
只是大哭一场的小凌芷精神有些萎靡,年岁又小,没能懂得凌宴的有苦难言,得到肯定的回复,她安心止住哭泣,只是悲伤的残存影响尚在,一双小手搂住凌宴脖颈不撒。
而那好似别有深意的回答令秦笙敏锐察觉出其中微妙,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重生的渣滓舍不得滔天富贵,讨好自己来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可芷儿……秦笙暗自咬牙,她本想放任自流,等渣滓死掉芷儿纵有不舍,哭个两三天,到时她再提及过往暴行,哀伤便能顺势磨平,可今日女儿一哭,她第一次见她那懂事的小人这般流泪,只因不想与自己分开,她却碍于伪装备受桎梏,心都碎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笙甚至在想,如果没了渣滓芷儿会这般伤心,自己是不是能留她一命?是不是可以为了芷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一丝微弱的犹豫、挣扎试图与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仇恨抗衡,在庞然大物面前不堪一击,小不忍则乱大谋,季鸣弦早晚会寻到北地,她们不能停滞不前,渣滓要死、也该死,她绝对不能心软,即便芷儿也不行!
秦笙暗自咬牙,忽而,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到眼睑,她向上看去。
下雨了。
终于哄好孩子,凌宴绷着的那口气才松去,正想问小崽明明出门前那么吓唬都不害怕,怎么突然哭了。
脸上的雨滴打断了她的思路,见秦笙也昂头看天,不是错觉,这雨说来就来,凌宴抱起孩子起身,昂头示意秦笙接过小崽,“下雨了,我去收拾下,咱马上就走。”
万幸,她们终于难得有了默契,小凌芷交接完毕,俩手都是孩子也不好大伞,凌宴让她们到树下先避着点。
那些祭品还没来得及摆,糕点淋湿不能吃,黄纸也得收好,小富婆抠抠搜搜地去收东西。
小凌芷突如其来的哭泣这一插曲同时打断了两个母亲的计划,秦笙哪还记得什么引蜈蚣,紧紧抱住女儿,趁渣远离小声补上她的承诺。
“娘会陪你很久很久。”秦笙静默一瞬,也用了渣滓通俗易懂的说法,“陪你到你变成白头发小老太太,我保证。”
小凌芷这才高兴了,吸吸塞住的鼻子,闷闷“嗯”了声,搂住秦笙,“我也陪你们!”
刚刚让人心碎,现在又像个小大人懂事的令人心酸,秦笙亲了亲女儿红的像兔子似得眼睛,“芷儿好乖,等下如果她问你,你就说……”
母女俩赶忙偷偷串供。
凌宴急急忙忙把东西收到筐里,草帘和衣裳盖住放到树下,打算等会再来。
接过孩子和衣服,凌宴撑开油纸伞递给秦笙,问了句,“你会打伞吗?”
秦笙:……打伞是什么,撑伞?
她也不知道傻子该不该会撑伞,忽然为难,正用一成不变的痴傻搪塞,就见渣滓三两下用衣服给芷儿裹得严严实实,留两条长袖打结成圈,连着小人一起挎在身上,拿过纸伞贴了过来,“这样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粽子馅儿”小凌芷新奇极了,有点开心,却记得娘亲叮嘱,捂住小嘴没乐。
那纸伞只一个半身位,空间很是逼仄,与渣滓近距离接触,秦笙忍下厌恶与其并肩而行,听伞面雨声嘀嗒,试图放空自己。
“你专心些看着脚下,莫要摔倒了。”
耳边传来这样的叮嘱,秦笙嘴上“啊”了一声,答应的倒是干脆,不得已听话看路,右侧余光,渣滓左手撑伞,芷儿同样在她左侧,右半边衣料被雨点浸湿的深灰,密密麻麻连成了片,格外明显。
自己左肩,干干爽爽。
那昏黄破旧的纸伞全在她和芷儿头上……
秦笙微愣,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个没注意,脚下一空湿滑的草叶,呲溜,她身形不稳就要摔倒,摔倒滚下山崖撞坏脑子是秦笙最为恼恨的事,旧事重演,她真真慌了,惊叫出声,“啊!”
然而忧心下雨路滑的人早早做好应对,就怕母女俩摔倒滚落,凌宴挡在山路陡峭的那侧,上山时也是如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凌宴正小心地面没能第一时间伸手扶住秦笙,晚了这么一瞬,指尖与秦笙袖口布料擦肩而过,又捞,也没抓住。
抱歉,只能眼睁睁看你坐个屁墩了啊,有自己挡着秦笙应该不会滚下去,别摔断尾骨磕到后脑什么的就好,凌宴如是祈祷到。
可世事难料。
前一秒还期望损伤最小化,下一瞬,噗通一声,凌宴跪在地上,秦笙一个滑铲把她铲倒,二人摔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凌宴幽怨碎碎念:摔倒也要带我一个,看得出来,你是真的爱我。
秦笙憋不住喷笑:对不起嘛,这次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宴轻哼:又来哄我,我要生你一天气气才会好起来。
秦笙试图讨价还价:半天行吗?两个时辰好不好?
再说下去一定又会落入圈套(**),凌宴连夜扛崽跑掉。
各位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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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有点生气[VIP]
秦氏滑铲来得猝不及防, 大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更何况孩子,小凌芷吓了一跳, 惊叫中小手抓住凌宴衣襟。
要说人倒起霉来放屁都打后脑勺,比如现在, 凌宴本做好抵住秦笙的准备,没成想对方一脚铲到她麻筋上,腿软直接泄劲跪倒。
堪称四两拨千斤的典范。
眼看摔个狗吃屎已成定局, 怕砸到秦笙、又怕压坏孩子,情急之下凌宴硬生生挪了下腿, 弓腰护崽准备迎接冲击, 即将趴在秦笙身上, 这时候顾不得姿势暧昧尴尬了。 ', ' ')